“尊主饶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魔狱领罚，还请尊主千万莫要气坏了身体……”侍女声音颤抖不止。
尊主因为少尊主的事心情不好，侍女生怕把差事办砸，哪敢多看，可她并没有为自己辩解，那没有意义。
幽魅宫众人皆知，惹了喜怒无常的尊主大人，尚且还有一条活路。
可若是惹了那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尊主，便是死路一条，比起没命，魔狱之中的皮肉之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于是她的态度更加虔诚，对着月魅尊主求饶：“奴婢自愿入魔狱受刑，还请尊主成全。”
“不行！魔狱那地方有罪无罪都要受刑，你虽犯了错，但罪不至此。”
月灵抬头满眼孺慕之色，对着母亲为侍女求饶：“母亲，女儿如今本就是个废人，她瞧不上我，女儿也能理解。”
“既然她此刻已是真心悔过，那先前的事，便算了吧。”
“尊主….”
听到这话，侍女面如死灰，连颤抖都忘了，她知道自己完了。
少尊主这话看似为她开解，实则句句都在点她的罪。
她恐怕活不过今日了。
月魅厉声呵斥：“本尊的女儿，何时成了轮到你看不起了，她就算是废人，依旧是我幽魅宫最尊敬的少尊主！”
月魅虽是魔修，却不嗜杀，否则幽魅宫的侍从怕是早已所剩无几，只是今日之事关乎女儿，她眼里便容不得半分沙子。
女儿素日心善娇憨，待这些侍女如同自家姐妹一般，可这些侍女非但毫无感激，反倒在她遭难时这般轻慢。
若今日不处置这侍女，日后难保不会有人效仿，再这般对待女儿。
“来人！”
“将此她拖下去，废去修为，打入蚀骨渊，任其自生自灭！”
“尊主饶命！少尊主饶命啊！”侍女发出绝望的哀嚎。
蚀骨渊，那里魔虫遍布，日夜啃噬神魂，比直接处死要痛苦千百倍！
很快侍女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她被黑影利落地拖走，殿内重归寂静。
月魅这才转身，看向身旁的女儿，眼中的狠辣瞬间消散，化为点点疼惜。
她轻轻将女儿揽入怀中，柔声道：“只要娘亲还在这尊主之位上一日，你就永远是这里最尊贵的存在。”
“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从来不由修为高低决定，更轮不到任何一个下人来评判！在这魔宫之中，娘亲说你尊贵，你便无人能及。”
这番话，既是安抚，更是宣告。
“今日之事，就此了结。”
“但若日后，再让本尊知晓有谁胆敢对少尊主有半分不敬——”
她顿了顿，空气中刚刚有所缓和的压力骤然再次凝聚，冰冷刺骨。
“刚才那婢女的下场，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谨遵尊主法令！”
殿内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敬畏与恐惧，无人敢抬头直视那相拥的母女。
“娘亲～”
月灵乖巧的靠在月魅怀中。
虽然母亲的惩罚在她看来有些严重，但她明白母亲是为了自己好，因此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向母亲求情。
“灵儿身上所受之伤是何人所为？”这些时日，月魅派了不少人前去追查缘由，可派去的人全都没了音讯，她才只能按捺住性子，静待女儿醒来。
月灵蜷缩在母亲怀里，丹田残留的微痛阵阵传来，却比不上心口万分之一的苦闷。脑中反复闪现着裴靳出手时那双冰冷的眼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一刻是真想杀了她。
为什么？
她虽因一时情绪上头，差点伤了那凡人女子，可终究没能伤到她！
可裴靳伤她却是真的，若非母亲送的保命护身玉牌，她早已性命不保。
她跟在他身后一年都未能得到他一丝停留，凭什么那凡人女子能轻而易举得到裴靳的注视和维护？
泪水混合着怨恨滑落，巨大的委屈混合嫉妒，啃噬着她的心。
她恨裴靳的无情，更恨那个凡人的存在，但最恨的，还是即便到了这般田地，依旧会为他心痛的自己。
月魅感受到女儿的颤抖，强压怒火柔声追问细节。
顾念及裴靳对她的救命之恩，哪怕伤心月灵也没告诉母亲谁伤了她。
女儿和她道侣脾气很像，虽说被自己惯得骄纵了点，可从来没存过害人的念头。
八成是那人欺负了她，她心善，怕自己担心，才不敢坦言。
月魅软下声音安抚，“莫怕，告诉母亲，母亲为你报仇。”
月灵见躲不过母亲的步步逼问，只得含糊其辞：“是…是散云宗的人…”
怪不得，她这几日派出去的数十名元婴、化神期和两个渡劫期护法出去为女儿讨要公道，却全都一去不返。
“你招惹的是散云宗？”月魅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是散云宗…”月灵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我当时气不过，差点伤了一个凡人女子，他们…他们..就把我打成这样了…”
“娘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说实话，谁伤的你。”月魅推开趴在怀中的女儿，第一次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她。
哪怕女儿不说，月魅也猜到了是谁出手，散云宗内只有六位化神修士，能轻松秒杀两名渡劫修士的，唯有两人——宗主龙傲天与其大徒弟裴靳。
龙傲天若是出手，最喜欢斩草除根，覆灭其宗门，以他那恐怖的实力这么久都没打上门来，可以直接排除是他出的手。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曾杀过她一次，还灭了灵族一脉的裴靳了。
月魅虽对天赋绝佳，同道侣像了十分的女儿十分疼爱，可这一份疼爱的前提是不涉及自己。
月灵敏锐地察觉到母亲情绪不对，无奈之下，将一年前偷跑出去遇裴靳被救，以及云宗的事全都交代了。
月魅冷着脸，凝视着女儿含泪的眉眼，那里面藏着连女儿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亮。
那眼底的光亮，与她父亲当年望向自己时，何其相似。
月魅的心直往下沉。
“你喜欢他？”
月灵的脸颊倏地泛起薄红，眼神躲闪起来：“娘亲……你问这个做什么……”
月魅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从今往后，忘掉裴靳，忘掉散云宗。”
“为什么！”月灵惊慌地挣脱母亲的手，“娘亲，我..我…想报仇..”
月魅冷声训斥：“是想报仇，还是想找借口前去见他？”
月灵的脸颊倏地血色尽褪，又迅速涌上更浓的羞愤的潮红，仿佛心底最隐秘的秘密被人发现。
她摇头，“不是的！我恨他！”
“我要报仇，他让我不能修行，我绝不会喜欢他…”
月魅对于女儿的口是心非并不反驳，轻笑一声，“你不是问我，谁杀了你父亲。”
“裴靳便是那个杀了你父亲，灭了你灵之一族的人。”
月灵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这些话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