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星带的硝烟尚未散尽，铁锈号的舰桥弥漫着机油与硝烟混合的味道。胡斐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损伤报告，眉头紧锁——同盟舰队虽然成功击退冥河舰队，但三艘星舰的残骸还漂浮在星带中，像沉默的墓碑。
“张强的闪电型编队回来了吗？”他揉了揉眉心，连续两天的指挥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薇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营养液，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带着微凉的触感。“刚进机库，机甲损伤比预想的轻，就是张强那小子逞能，硬是带着伤机甲多击毁了一台量产型泰坦，胳膊被碎片划了道口子。”
胡斐接过营养液，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开，驱散了些许疲惫。“让医护兵好好处理，别感染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薇眼下的青黑上，“你也去休息会儿，这里有我盯着。”
林薇刚要拒绝，通讯器突然响起，是小雅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统帅！老金在维修舱晕倒了！他体内的星尘能量又失控了！”
两人赶到维修舱时，老金正躺在医疗床上，皮肤下的金色纹路疯狂游走，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窜动。洛卡急得团团转，手里的马克碎片容器泛着不稳定的光芒。
“怎么会突然失控？”胡斐看向监测仪，老金的神经同步率已经跌破危险值。
“他刚才在修复铁卫·泰坦的核心，不小心被星尘碎片的能量灼伤了。”小雅调出监控画面，老金的手指被碎片划出的伤口处，金色能量正顺着血液蔓延，“星尘能量和他体内的残留能量产生了共鸣，现在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强。”
林薇突然想起什么，从急救箱里翻出块星核水晶碎片：“试试这个！上次老霍克的声纹能压制能量，星核水晶说不定也能！”
她将碎片贴近老金的伤口，淡紫色的光芒与金色能量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老金的痛苦呻吟渐渐平息，皮肤上的纹路也慢慢淡了下去。
“有效！”洛卡惊喜地说，“马克的碎片也在呼应！”他手里的容器光芒稳定下来，少年虚影对着林薇的方向，似乎在点头道谢。
胡斐看着林薇专注的侧脸，她的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却丝毫没在意，只是紧紧盯着老金的生命体征。不知何时起，这个总是带着点冷硬的姑娘，已经成了他最信任的后盾。
“你刚才怎么知道星核水晶有用？”等老金情况稳定后，胡斐在走廊上拦住她。
林薇拢了拢微乱的发丝，眼神有些闪躲：“上次在黑岩星，你用星核水晶压制过类似的能量波动，我……记下来了。”
胡斐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以为自己那些下意识的举动没人在意，却没想到她看得这么仔细。走廊的应急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她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谢了。”他低声说。
林薇“嗯”了一声，转身想走，又停下脚步：“你也别硬撑，营养液不能当饭吃。老王头炖了点星菇汤，在保温箱里，记得喝。”
说完，她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胡斐站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那杯还没喝完的营养液，嘴角微微扬起。
第二天清晨，红雾星带传来消息——雷克斯的冥河舰队并没有撤退，而是在星带边缘重新集结，像是在等待什么。更诡异的是，炼狱空间站方向有大量能量信号异常，像是在启动某种大型装置。
“他在搞什么鬼？”林薇调出星图，红雾星带的磁场突然变得极不稳定，“我们的传感器被干扰了，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向。”
胡斐看着屏幕上扭曲的磁场线，突然想起老霍克笔记里的一句话：“红雾星带的‘雾’，其实是高浓度的能量尘埃，遇强磁场会产生连锁爆炸。”
“不好！”他猛地起身，“雷克斯想引爆红雾星带！”
铁锈号的警报瞬间拉响。胡斐对着通讯器嘶吼：“所有单位立刻撤离红雾星带！快！”
但已经晚了。冥河舰队突然集体转向，主炮对着星带中心齐射，暗紫色的能量束击中能量尘埃，瞬间引发剧烈的连锁反应。红色的雾气像被点燃的火药，朝着四周疯狂扩散，所过之处，星舰的护盾如同纸糊般碎裂。
“左舷护盾失效！”老王头的吼声从动力舱传来，“反应堆过载！我们要被冲击波追上了！”
胡斐死死攥着指挥椅的扶手，指节泛白：“林薇，计算跃迁坐标！往能量尘埃最稀薄的‘裂隙’冲！”
林薇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额头上布满冷汗：“坐标算好了！但那里太窄，只有铁锈号能过，同盟舰队……”
“别管了！”胡斐闭上眼睛，声音带着痛苦，“让他们往反方向突围，能活一个是一个！”
铁锈号像条濒死的鱼，在红色的爆炸浪潮中挣扎。舰体被冲击波反复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胡斐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移位，却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裂隙——那道只有百米宽的安全通道，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还有十公里！”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右舷推进器失效了！我们在打转！”
胡斐猛地扑到副驾驶座，握住林薇的手，帮她稳住操控杆：“稳住！左满舵，用反应堆的余压冲过去！”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林薇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心里的慌乱莫名平复了许多。铁锈号在他们的操控下，像颗旋转的子弹，擦着爆炸的边缘冲进裂隙。
当铁锈号终于冲出红雾星带时，身后的爆炸还在继续，红色的光芒染红了半边星空。胡斐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林薇的手。
他慌忙松开，耳根有些发烫：“谢……谢谢你。”
林薇别过脸，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声音细若蚊呐：“是我们一起做到的。”
维修舱里，铁卫·泰坦的传感器记录下了红雾星带的爆炸数据。洛卡指着屏幕上的能量峰值：“这不是普通的爆炸，里面有星尘能量的特征。”
老金刚醒，脸色还很苍白：“是‘星尘炸弹’……雷克斯把星尘碎片混入能量尘埃，让爆炸威力提升了十倍。他不仅想毁掉我们，还想清理红雾星带的能量尘埃，为他的舰队开辟航道。”
胡斐的眼神冷下来。雷克斯为了胜利，已经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
“我们的损失怎么样？”他问。
林薇调出统计报告，声音低沉：“同盟舰队损失过半，剩下的七艘星舰也失去了联系。我们的闪电型编队……只回来了三架。”
张强的通讯恰在此时接入，声音沙哑：“统帅，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们。”背景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显然还在突围。
“活着回来。”胡斐的声音异常平静，“别逞英雄，我在‘静默星’等你们。”
静默星是红雾星带外的一颗废弃星球，磁场稳定，适合临时休整。当铁锈号抵达时，已是深夜。胡斐站在观测台上，看着远处红雾星带残留的红光，像一片凝固的血。
林薇端着两碗热汤走过来，递给他一碗：“老王头说这汤能安神。”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说话。汤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那些未说出口的关心。
“你说，我们能赢吗？”林薇突然问，声音很轻。
胡斐看着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想起红雾星带里紧握的手，想起她记在心里的那些细节。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头，最终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汤碗。
“只要我们还在，就有希望。”
林薇抬头看他，眼里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她低下头，喝了口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心里。
维修舱里，洛卡将马克的碎片放在铁卫·泰坦的核心旁，两者的光芒渐渐融合。老金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或许，星尘能量的真正用途，不是毁灭，是守护。”
夜风吹过静默星的观测台，带着淡淡的尘土味。胡斐和林薇都知道，明天又将是一场恶战，雷克斯的星尘炸弹只是开始，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但此刻，两碗热汤，一段沉默的陪伴，已经足够支撑他们走过漫长的黑夜。
远处的星空中，铁锈号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像一头养精蓄锐的猛兽，等待着黎明时分的再次出击。而那些藏在心底的朦胧好感，如同观测台上微弱的灯光，虽然不及星光耀眼，却足以照亮彼此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