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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源点之间与停滞之思

脱离回响之殿的跃迁,并非穿梭空间那般有着明确的轨迹和落点,更像是一段被强行从现实编译序列中“剪切”出来,又随机“粘贴”到另一个未知坐标的混乱过程。没有光怪陆离的隧道,没有撕扯肉体的压力,只有一种意识被抽离、打散、再重组的极致眩晕与失重感。

当那种令人作呕的扭曲感终于消退,五感重新回归,众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无法用常理度量的地方。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甚至没有明确的空间边界。他们仿佛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缓慢流淌的暗金色“沙砾”构成的海洋之中。这些“沙砾”并非实体,每一粒都散发着微弱的、如同金属冷却般的光泽,并且蕴含着极其精纯而古老的锈蚀法则气息,其浓度和纯度,甚至超过了之前在源核附近感受到的!

然而,与源核区域的狂暴与混乱不同,这里的锈蚀能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滞”状态。它们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时间,缓慢流淌,却缺乏活力,仿佛失去了那股吞噬与毁灭的原始冲动。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里的时间流速……异常缓慢。

陆炎能清晰地看到戴莉转头时,发丝飘起的每一个细微弧度都如同慢镜头;能听到鹿丸开口说话时,那声音被拉长、扭曲成怪异的低沉嗡鸣;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心跳的间隔,都漫长到令人窒息。他们的思维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每一个念头的升起、运转、消逝,都变得无比迟滞,如同在粘稠的糖浆中挣扎。

“这里……是……哪里?”戴莉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被拉长后的空洞感,她试图调动净源之火,但那火焰如同被冻结般,在她掌心缓慢地、一帧一帧地跳跃着,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鹿丸的阴影尝试扩散,但那阴影蔓延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仿佛电影的逐格播放。“时间……被……大幅度……延缓了……”他艰难地分析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比静滞回廊……更……彻底……这里是……时间的……坟场?”

冯宝宝则是瞪大了眼睛,小嘴张成了o形,过了好几秒(在正常时间流速下可能只是一瞬),才发出一声被拉长的惊叹:“哇——哦——!这里的……‘味道’……好……‘慢’……啊……像……冻僵了的……糖稀……”

陆炎左眼之中,那新生的“起源之光”缓缓流转,抵御着这片空间对思维的凝滞效应,让他保持了相对清晰的思考能力。他环顾四周这片暗金色的、缓慢流淌的“沙海”,感受着其中那精纯却死寂的锈蚀法则,一个名字福至心灵般地浮现——源点之间。

这里,很可能就是“源初锈蚀”最初诞生,或者其法则最为凝聚的“原点”!是那片失控的“调和者”核心样本被剥离前,所存在的“温床”!正因为是法则的源头,所以时间在这里呈现出一种接近“永恒”的缓慢状态,连那股毁灭性的冲动都被这极致的“静”所压制。

而他们的目标——“源初代码”,那创造并束缚“调和者”的底层指令集,最有可能就藏在这片“源点之间”的最深处!

“代码……就在……前面……”陆炎指向暗金沙海流淌而来的方向,那里似乎存在着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凝聚的“点”,所有的暗金沙砾都在极其缓慢地向着那个点汇聚。

然而,前行变得无比艰难。不仅仅是时间流速的问题,随着他们向着那个“汇聚点”移动,周围那些暗金色的沙砾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缓慢流淌,而是开始凝聚、变形!

一些沙砾凝聚成模糊的、手持锈蚀兵刃的卫士轮廓,动作虽然缓慢,却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仿佛时间本身在推动的沉重力量,拦在前方。

一些则化作不断旋转的、由锈蚀法则构成的复杂几何陷阱,散发着扭曲空间和迟滞思维的光晕。

更诡异的是,一些沙砾竟然开始倒映出他们自身的影像,但这些影像并非实体,而是他们被极度放缓的……“思维片段”的具现化!他们能看到自己某个犹豫的念头化作一团纠结的暗影,某个恐惧的情绪凝成一滴锈色的水珠,某个决断的意志变成一道缓慢劈出的光刃……

这些“思维倒影”并非攻击,却比任何攻击更加致命!它们的存在,如同无数面镜子,将每个人内心最细微的波动、最潜藏的犹豫和恐惧,都赤裸裸地放大、呈现出来,不断地干扰、侵蚀着他们本就因时间放缓而变得脆弱的意志!

“不要……看……那些……影子!”鹿丸艰难地提醒,他的阴影正在与一个由他自己“计算冗余”思维凝聚成的、不断增殖的锈蚀迷宫对抗,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

戴莉则被一个由她“对秩序动摇”的念头所化的苍白火焰人影缠住,那火焰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冰冷,让她的净源之火运转得更加晦涩。

冯宝宝的情况更奇怪,她周围漂浮着许多由她“尝到怪味”时产生的“困惑”和“嫌弃”情绪所化的小光团,这些光团既不攻击也不防御,就是围着她慢悠悠地转,让她时不时分心去“品尝”一下,然后小脸皱成一团,动作就更慢了。

陆炎承受的压力最大。他那左眼的“起源之光”似乎是这片静滞空间中最活跃的“变量”,吸引了绝大部分“源点之间”自主防御机制的关注。无数由锈蚀法则构成的锁链从虚空中缓缓伸出,缠绕向他;大量由“逻辑悖论”和“因果谬误”(与他权柄同源却走向对立面)凝聚成的暗影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甚至还有一些由他自己“对监视之眼恐惧”和“对真相绝望”等负面情绪具现化的扭曲身影,在周围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嘲笑。

他每前进一步,都如同在逆着时间的河流跋涉,同时还要与自身内心的阴影和外界法则的排斥对抗。左眼的起源之光剧烈闪烁着,不断定义着自身存在的“优先性”,否定着那些缠绕而来的锁链和冲击的“必然性”,但在这片接近法则源头的区域,每一次“定义”消耗的力量都是外界的数倍!刚刚在回响之殿有所恢复的本源,再次飞速消耗。

“这样下去……不行……”陆炎感觉自己的思维也开始变得迟滞,那时间的凝滞之力无孔不入,“必须……找到……对抗……时间……的办法……”

他想到了静滞回廊,想到了永恒冰脉,想到了那种绝对的“静”。但那是一种外力的强制静滞,与这里源自法则本源的、近乎“永恒”的缓慢截然不同。

除非……他能理解,甚至……掌控这种“缓慢”?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周围那些暗金沙砾立刻产生了反应!更多的、由“求知欲”和“掌控欲”具现化的思维倒影凝聚出来,它们不再仅仅是干扰,而是化作一道道蕴含着时间法则信息的流光,主动涌入陆炎的左眼!

轰!

陆炎的脑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关于“时间”的炸弹!无数关于锈蚀法则与时间流速关联的破碎信息、关于“源点之间”形成原理的古老记忆碎片、甚至是“源初调和者”在尝试掌控时间法则时留下的失败经验……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痛苦!比之前接受奥托样本时更加剧烈的痛苦!这是直接对时间认知的冲击!他的意识仿佛要被拉长、扭曲,固化在这永恒的一瞬之中!

“陆炎!”戴莉等人看到陆炎突然僵在原地,左眼爆发出混乱的光芒,周身时间流速变得更加诡异,时快时慢,都不由得惊呼,但他们自身难保,根本无法援手。

就在陆炎的意识即将被那庞大的时间信息流彻底淹没、同化时,他左眼那“起源之光”的核心,那一点仿佛蕴含了生命最初躁动的光芒,猛地亮起!

这光芒并非对抗时间,而是……包容时间!

它如同一个奇点,将那些涌入的、关于“缓慢”、“静滞”、“永恒”的时间法则信息,全部吸纳进去,不是强行理解,而是将其作为一种“可能性”,纳入自身那混沌的、不断演化的“起源”之中!

“时间……并非……绝对的线……”

“缓慢……亦可……是……一种……力量……”

陆炎的意念在缓慢的时间流中,如同破开坚冰的嫩芽,艰难却坚定地生长着。他左眼中的光芒开始发生变化,那“起源之光”中,渐渐融入了一丝……暗金色的、如同此地沙砾般的色泽!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前方一个由锈蚀法则凝聚的、动作缓慢却势大力沉的卫士,轻轻一点。

没有能量的爆发,没有法则的碰撞。

那卫士的动作,并没有加快,也没有停止,而是……变得更加……“缓慢”了!并非外力的强制,而是其内部的时间流速,被一种更加本质的力量,进一步……“稀释”了!

它那原本需要“漫长”时间才能完成的挥砍动作,此刻被拉长到了一个近乎“永恒”的程度,仿佛化作了一尊凝固的雕塑,虽然依旧蕴含着力量,却失去了所有的威胁。

陆炎,竟然在这片时间的坟场中,初步领悟并引导了……“时间稀释”的力量!虽然范围极小,效果也极其粗糙,但这无疑是在这片绝境中,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他喘息着,左眼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这种触及时间本源的操作,负担巨大。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

“走……”他对着同伴们,发出了虽然缓慢,却带着一丝希望的声音,“我……开路……”

他开始尝试着,将左眼中那融合了“起源”与“时间稀释”概念的光芒,如同探照灯般,照射在前方的道路上。光芒所及之处,那些拦路的锈蚀卫士、法则陷阱、乃至部分思维倒影,其内部的时间流速被进一步扭曲、放缓,变得几乎无法构成有效的阻碍。

众人精神一振,紧跟在他身后,沿着这条被“稀释”了时间的路径,艰难却坚定地,向着那片暗金沙海汇聚的源头,向着那可能藏有“源初代码”的最终之地,一步步前进。

而在那片汇聚点的最深处,那无尽的暗金色光芒中,一点不同于锈蚀色彩的、纯粹的、仿佛由无数基础指令构成的“白光”,正在如同心脏般,微弱地搏动着。

代码,近在咫尺。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在那“源初代码”的周围,存在着一个更加恐怖、更加绝对的……“停滞”领域。那里的时间,恐怕已经无限接近于……真正的“零”。

最终的考验,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