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剑拔弩张,要说看笑话大于紧张情绪,
二伯与二婶讥笑的嘴角克制不住的抖动,虚伪的隐藏,还不如宋炎正当面的耻笑。
他搓了搓太阳穴,一只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勾着笑脸,“当不当了家,我看三弟也没有机会选择了。毕竟你要退婚,婚约还是在的。”
二婶装作安慰上前,去拉宋炎山的手,却扑了个空,“是啊,炎山,你还是冷静一下。”
宋炎山怒意值越来越高,额头绷起的青筋连接着下颚,整张脸肃杀冷冽的似是黑雾里的煞神。
漆黑平静的双眸,斜了一眼二婶,对方双手立马缩了回去,安安静静的又坐回了沙发上。
“我看大家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费心婚约一事。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婚,我会退。”
黄本没想到退婚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他克制内心的喜悦,眼里全是不满。
眼下只是宋炎山口头嚷嚷,按照纵横商界多年的经验,没有白纸黑字见真章的,全都是狗屁。
黄本特殊的沙沙声伴随着指责,“宋三少执意退婚,我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了!既然如此,”黄本摊开一只手,宋炎山垂眸落在他空落落的手心,意味不明的抬眸。
“退婚,口头上都是儿戏,我看还是立字为据,来的正式。”
宋炎山黑眸一愣,略感不太对劲。
黄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说退婚,对方居然敢做余齐的主?
这么多年,他对余家人了解的并不透彻。反倒是余齐的脾气,一个说一不二的偏执狂,早上捉奸失败也没有上演退婚的戏码。
他不得不怀疑余家人的意图,他迟疑了片刻,
黄本嘶哑的讽刺,“怎么了?宋三少爷,后悔了?”
明摆着的激将法!宋炎山越压迫越冷静,他异于常人的敏锐让他能早早的脱颖而出。
“后悔?”宋炎山倒是要看看余家,真的能逆了余齐的意愿?“可以!”
说罢,他顺手给助理管良打去电话,“给我起草一份退婚协议。”
电话一端的管良还有些愣神,宋炎山突然挂断了电话。
迫使他迅速挂掉电话的原因,并不是他在心情不悦时候懒得解释,而是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的耄耋老人。
宋家家主,宋鸿川一身中式白衣,坐在轮椅上被刘管家从三楼的房间里推了出来,苍劲有力的声量,似有能控制空间里的空气的能力,瞬间空气凝固,在场众人,紧张的闭紧了双唇。
“谁说要退婚的?”
宋鸿川阴沉着一张脸,消瘦的脸上没有半些多余的肉,双眼凹陷的像是长期吃不下饭后的营养不良。花白的发丝与眉毛是统一的颜色,八十二岁高龄的宋老爷子一出现,黄本心感不妙。
宋炎见从沙发上扑腾起来,指着宋炎山告状,“爷爷,是他!”
“炎山?”宋鸿川苍老的手微微在轮椅扶手上搓了搓,褶皱的眼皮下是一双看不透的幽深眸子,平静,平静,还是平静。
好似深不见底的一口深井,只要有人探过身去张望一眼,深井里会随时会伸出一张无情的大口,将试探的人吞到血肉模糊。
宋炎山收紧了双手,安静的站在宋鸿川面前。
“爷爷,是我!”他太清楚宋鸿川的暴戾,这个家中,没有人能忤逆他。还没等宋鸿川发话,宋炎山扑通,双膝撞跪在地面上。
黄本心头一愣,眉心没有察觉的皱在一起。
“是我要与余家退婚的。”宋炎山没有半些退缩,
宋炎见瞅见宋炎山吃瘪的样子,心中别提多高兴了,随口又告状,“爷爷,你看他,翅膀硬了,现在都敢跟您对着干了。”
“爸爸,我们都劝过了。”二婶也补充道,“炎山执意要退婚。”
宋鸿川冷脸抬眸,宋炎见收起他的嘲笑,躲在二婶身边,两人互相收起肆无忌惮的恶意,才真正的老实下来。
反倒是宋炎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在沙发上偏着头,“爷爷,这不就是你看中的继承人吗?我看挺有骨气的,连黄总都夸他有您的风范呢。”
黄本对待宋家一众小辈自然可以不留情面,但在宋鸿川面前,他依旧恭敬的做好晚辈该有的样子,“宋老爷子,许久不见,身体近来可好?”
“阿弟你有心了,”宋鸿川褶皱的眼角笑了笑,打破了现有的压迫感,“一切托我兄弟的福,还算硬朗。”
谁都清楚宋鸿川说的兄弟是谁,宋炎山的脸色更加阴沉。
“阿弟,今天来是?”宋鸿川装傻,
“宋老爷子,我,”黄本沙哑一顿,难不成是说来退婚的?“我是代表姐夫来,看看您。只不过出来的匆忙,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
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空手而来。
宋鸿川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敲了敲手指,刘管家身后突然出现三五个佣人,每人手里都大包小包的,不是端着就是提着礼品,并排的站在黄本眼前。
“什么时候,余家到宋家串门,还要带东西的?”宋鸿川眯着双眼,干枯的脸上多了些和善,“要说礼数不周,我们宋家确实做的不对,这些都带回去,给有名,还有齐齐消气。”
黄本有些堂皇,“宋老爷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鸿川再没心思听他解释,一手打断了他,“我会给有名一个说法,阿弟你不必再多说了。”
黄本再想刚开口,变得困难起来。
“我有些累了。”宋鸿川抬手,刘管家点了点头。
黄本暗吐了一口气,明显是哄人。他强装笑意,“那老爷子,我下次再来拜访。”
不爽的心情从踏入宋家一直到离开,都没有消散,黄本怨气的背影出了宋家别墅,佣人自动跟上,将赔罪礼挨个送到他的车前。
“不必了!”黄本瞧着大包小包的,对比还未出口的退婚条件,没有的到手的退婚婚书,眼前的都一文不值。
黄本刚出了宋家门,宋鸿川摆动着电动轮椅的遥控杆,转身去坐电梯。
二伯冲到最前面,为其开路,去按电梯。
二伯的嘘寒问暖,得到的也只有宋鸿川的冷漠,“父亲,我今天就是来看看您,您最近身体好些没?”
不远处的二婶与宋炎见同时谄媚的笑着,就算电梯门早已合上,他们依旧稳如泰山的多伫立了片刻。
宋炎正见没有热闹再看,甩开腿,叼起一根烟,站在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炎山身边,俯视着眼前倨傲的三少爷,嘴角不屑轻挑。
“既然没热闹再看了,二伯,二婶,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站着吧。”他的话极尽嘲讽,二婶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又示意二伯,三人也跟着宋炎正离开了宋家别墅。
空气再一次的安静下来,佣人们继续工作。
宋炎山像是个物件一般,摆在地上,没有人在意他。
他的抵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