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双方的代表还在唇枪舌战,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另一种形式的谈判也在进行中。
段祺瑞捋着自己的短须,在那侃侃而谈:“时移世易,天下无不可变之法,这一点英国人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率先进行资产阶级革命。”
“我的英国朋友告诉我,原则上,英国的殖民地,包括租借地,原则上都是大英帝国的一部分,是不可以分割不可以独立出去的。可是,前有北美十三州的独立,也就是今日的美国;后有南非承认布尔人的自治。只要条件合适,或者英国人承受不了的压力,原则就是可以变通的。”
“今日的中国已经是英国不敢忽视的强国,对于咱们国内的租界,他们政府内虽然纠结,不少人还想继续握着,终究是有明白人的。所以,他们想谈谈交还的条件。”
王定边能理解,变革中的国际规则确实需要灵活的商定。当年英国是很无耻,现在依旧比较无耻,但是中国不能这样,最起码明面上不能那样。他对英国人的条件很有兴趣:
“英国人是个什么想法?”
“回大帅,英国人承认当年的条约确有威逼清政府的成分在,只是这些年来他们确实在租界区域的建设方面下了大力气。所以,他们提议,效仿外资铁路之旧例。如果咱们现在就要收回租界区,需要将他们投入的建设费用作价赎回。如果咱们能在租借期到期后再收回,则不用再给他们钱。”
王定边想了一下,这个提议不算太坏,中国也是个讲理的国家。历史的教训也不能一下子推翻,何况中国也离不开英国的市场。
“这一条可以作为双方谈判的原则。满清的旧账已经过去了,只要今后双方平等交流,咱们并非蛮不讲理。
但是!汉口、广州,包括厦门这三处地方的租界这次必须收回!上海和天津、香港之后慢慢谈。你把我的意思转达给英国人,这三处地方就算是开战,也必须收回,没得谈!”
段祺瑞点点头:“好的大帅,我一定转达。另外,关于枪杀中国百姓凶手这件事,英国人也希望能够给他们留下体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英国人难道不认?还是说其中有什么隐情?”
段祺瑞煞有介事的还往四周看一眼,那架势像是在做贼:
“大帅有所不知,在广州下令开枪的是英格兰的一个贵族,英国王室的近枝,真要把他推出来枪毙了,英国那就什么体面也没有了。至于开枪的士兵,也都是服从长官的命令才开的枪。按照国际惯例,他们只要不是可以残杀平民,那都罪不至死。当然了,战场上被打死也是活该。
所以,英国人想着多赔点钱,人就不要杀了。尤其是那位王族,他们愿意拿出一艘轻巡洋舰来交换。”
这时候,段大帅的眼里明显闪着兴奋的光。
“大帅,普通百姓的性命不值钱,能用区区几条人命换来大船还有大笔赔款,这交换咱们不亏啊!能为国家强大出上一份力,他们九泉之下也是能够安息的。”
这话说得确实很现实,也很无耻,却也是基于段祺瑞认知的中国国情。尤其是他成长的那个年代,别说让英国人赔钱,英国人反而会讹你的钱!并且趁机对华发动侵略战争。清末的历次中英双方的冲突,起因都是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无论是谁的损失,最后都按清政府担责进行处置。
王定边可不认这壶酒钱!在我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面前,想玩帝国主义这一套?玩去!咱的价码可是很高的。
“段大人,注意你的言辞!信不信,你刚才的话一旦泄露出去,中国虽大却无你的容身之处?”
情绪上头的老段也是一阵冷汗直流,奶奶的,王定边这小子不会在这阴老子吧?
“大帅恕罪,大帅恕罪!我并不是不爱惜通同胞的生命,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好了,我明白,难得你能在我这说两句实话。英国人要体面,可以,给他!可是,咱们也不能什么都紧着他们。
死伤的百姓必须要有足够的抚恤这是其一。咱们死伤这么大,英国人一个不死肯定不行,我不管其他有的没的,他们必须有人出来顶罪。还有,一码归一码,以后英国人来华贸易我依旧欢迎。只要他们诚信经营,我泱泱华夏绝对是个经商的好地方。”
……
经过三个月的谈判,英国人造的孽终于是有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结果。
在汉口调戏中国女孩,并开枪击杀无辜百姓的水手,被判处死刑。毕竟这小子不是某个贵族家的继承人,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就是个普通水手。他的死活除了自己亲妈,没人在意。
广州的流血事件人员太多,影响太大,想要息事宁人不可能。经过谈判,一位印裔的英国军官自称是他下令开枪的。作为重大事件的主要责任人,被判处了绞刑。另有十五个英军士兵,被判处时间不等的有期徒刑。
每位死难的中国百姓,得到了350块大洋的抚恤金。受伤的百姓获赔10元到200元不等,并有相应的精神补偿。
同时,中英双方发表了联合声明。双方盛赞对方是有极大影响力的大国,睦邻友好是彼此的共识。英国决定,将广州、汉口、厦门三地的租界提前归还给中国。作为回报,中国将向英国开放牛羊肉、钢铁、轻纺等多个产业。并且承诺,为了促进双方经贸往来,将会对部分英国商品执行较低关税……
和平收回租界是个大好事,却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类似补偿款项的具体数目、交接的时间、侨民的安置、税费的重新计算、后续的政策以及优惠等等。各种细节的谈判和商定,又是一场唇枪舌战。
好事多磨终究是好事,虽然其中有不少挫折,终归是不断向前。半年后,汉口租界被收回。随后的三年内,广州与厦门的租界陆续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