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决绝的转身
车门关上的声音,沉闷而决绝,像一块巨石投入林鹿心湖,激起千层浪,又迅速沉入冰冷的湖底。
她站在初秋微凉的夜风里,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没有丝毫停留,尾灯划出两道红色的弧线,迅速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刚才那个几乎要将彼此燃烧殆尽的吻,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人事部发来的正式外调通知邮件,措辞官方,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期限:三个月。
地点:海外事业部,位于大洋彼岸的另一座城市。
要求:一周内报到。
林鹿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她抬起头,望着这座城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眶里那点不争气的湿热逼了回去。
不去?她刚才说得斩钉截铁。
可现在,现实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陆景珩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那个吻,或许是他理智崩断前最后的失控,是真情与伪装混杂下的产物。但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服从于电话那头代表的力量,将她推开。
她留下,又能如何?
继续像个怨妇一样追问?还是像个勇士一样,去对抗那只看不见的、掌控着一切的大手?
她有什么资本去对抗?靠她微不足道的职场身份,还是靠那点可怜又可笑、连对方都不敢承认的“真心”?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她和陆景珩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身份的差异,情感的纠葛,更有一道她无法逾越的、名为“现实”和“阶层”的鸿沟。
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去追寻真相,但代价呢?她的工作?她的生活?甚至……可能会给家人带来麻烦?陆景珩父亲那样的人物,手段绝非她能想象。
那个吻的温度仿佛还烙印在唇上,但他最后那句冰冷的“下车”,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扎得她心脏生疼。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
离开,是目前对她最好的选择。
不是屈服,而是……战略性撤退。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变得更强大,才能真正有资格去面对这一切。
林鹿回到冷清的出租屋,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进了人力资源部总监的办公室。
“总监,关于外调的通知,我接受安排。”
她的声音平静得出奇,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总监似乎松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太好了,林鹿!我就知道你是识大体的年轻人!放心,这三个月绝对是你职业生涯宝贵的财富……”
后面的话,林鹿没有再仔细听。她只是机械地办理着相关手续,签下一份份文件。
走出人力资源部,她在走廊里遇到了刚从电梯出来的陆景珩。
他身边跟着两位高管,似乎在讨论着什么,神情冷峻,目不斜视。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极快地掠过了她,又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
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停顿。
就像两条短暂的相交线,在有过那一个激烈的交点后,正朝着彼此背离的方向,加速延伸。
林鹿握紧了手中的调令文件,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和尊严。
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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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机场的擦肩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林鹿交接好了所有工作,订好了机票,收拾好了行李。她谢绝了同事们为她举办的欢送会,只说是时间仓促,不想麻烦大家。
出发这天,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给离别更添了几分萧索。
出租车驶向机场,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林鹿看着这座她生活了多年,承载了她梦想、爱情(或许只是单恋)、以及最近所有混乱与心碎的城市,心情复杂难言。
有解脱,有不甘,有迷茫,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期待他会突然出现,拦住她,告诉她一切?
别傻了,林鹿。
到达机场,办理登机手续,托运行李……一切井然有序。
过安检前,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出发大厅。人流如织,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决然地走进了安检通道。
而就在她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后不久,国际出发大厅的VIp通道处,陆景珩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出。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气场冷峻,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似乎在赶时间。助理在一旁低声汇报着行程,他偶尔颔首,下达简洁的指令。
他的目光,曾有那么零点零一秒,仿佛无意般扫过普通安检通道的方向,那里人头攒动,早已没有了那个纤瘦却倔强的身影。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面色如常,甚至比平时更加冷硬,仿佛没有任何人或事,能牵动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只是,在即将踏入专属候机室的前一刻,他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无声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飞机冲上云霄,穿透厚厚的云层。
林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下方逐渐变小、最终被云海彻底淹没的城市轮廓,心里那片一直乱撞的小鹿,仿佛终于精疲力尽,蜷缩在角落,沉沉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茫的平静,和一股暗流涌动的决心。
陆景珩,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无论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场由你开始的游戏,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三个月。
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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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的环境与故人
海外事业部所在的城市,与国内有着截然不同的节奏和氛围。
林鹿很快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这里的项目更具挑战性,团队构成也更加多元化。她强迫自己忘记过去,像一块海绵一样,拼命吸收着新的知识,适应着新的环境。
白天,她忙碌于会议、项目和跨时区的沟通,几乎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但每到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异国他乡的公寓里时,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和情绪,便会悄无声息地蔓延上来。
陆景珩冷漠的脸,他灼热的吻,他嘶哑的“不是算计”,他最终冰冷的转身……像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反复折磨着她的神经。
她开始失眠,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
这天,她参与负责的一个跨国项目遇到了瓶颈,与合作方沟通不畅,团队气氛有些低迷。下班后,本地同事邀请她去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吧放松一下,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酒吧里灯光迷离,音乐喧嚣。林鹿坐在角落,小口啜饮着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看着舞池里晃动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林鹿?”
一个略带迟疑的、熟悉的中文男声在身旁响起。
林鹿愕然转头,看到一张英俊温和的脸庞,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惊喜。
“徐阳?”她惊讶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她的前男友。那个在大学里谈了两年恋爱,最终因为毕业去向不同而和平分手的徐阳。她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
“真的是你!”徐阳脸上绽开笑容,自然地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太巧了!我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司外派,过来三个月。”林鹿笑了笑,心情有些复杂。徐阳是她过去生活的一部分,他的出现,仿佛一下子把她拉回了那段相对简单纯粹的时光。
“是吗?我在附近读博士后,已经待了两年了。”徐阳看着她,眼神温和依旧,“你看起来……变了很多,更漂亮,也更有气质了。”
他的赞美真诚而直接,带着学者特有的坦率。
两人聊了起来,谈起各自的近况,回忆大学的趣事,气氛轻松而怀旧。徐阳的陪伴,像一阵温和的风,暂时吹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他乡遇故知,总是让人感到亲切。
之后的日子,徐阳偶尔会约她吃饭、看展览,或者只是在校园里散步。他依旧像大学时那样体贴周到,学识渊博,谈吐风趣。和他在一起,林鹿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和平静。
她知道自己对徐阳已经没有男女之情,分手后的这些年,彼此都已成长改变。但这份来自旧友的关怀,在她此刻脆弱迷茫的时期,显得尤为珍贵。
她甚至开始思考,或许结束外调后,她应该尝试开始新的生活,彻底告别与陆景珩相关的一切。徐阳的出现,仿佛为她展示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安稳,平静,充满学术气息,没有那么多算计和波澜。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她刚刚看到一丝平静的曙光时,再次投下巨石。
一天,她正在与合作方进行视频会议,电脑右下角弹出了一条国内财经新闻的推送标题——
《启辰科技少主陆景珩疑似婚讯将近?与齐氏千金共赴慈善晚宴,举止亲密!》
配图是一张有些模糊的抓拍照。照片上,陆景珩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神情淡漠,而他身边,站着一位穿着优雅晚礼服、笑容明媚的年轻女子。两人并肩而行,距离靠得很近,背景是某个奢华宴会的入口。
林鹿握着鼠标的手,瞬间僵住。
视频会议里同事还在说着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张刺眼的照片,和标题里那“婚讯将近”四个大字。
原来……
这就是他口中“最好的选择”?
这就是他父亲希望他走的“正确道路”?
那她呢?
她这五年的被“关注”,那场所谓的“蓄谋”,那些纠缠与亲吻,又算什么?
一场微不足道的、上不得台面的……婚前插曲?
冰冷的寒意,伴随着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
第17章 照片与质问
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穿了林鹿这些天来用忙碌和“重新开始”的念头勉强筑起的防护墙。
陆景珩和另一个女人。
举止亲密。
婚讯将近。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心里。原来心脏真的可以物理性地疼痛,一阵阵紧缩,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视频会议里同事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她只看到屏幕上那张合影在无限放大。陆景珩依旧是她熟悉的冷漠侧脸,可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笑容得体,姿态亲昵,周身散发着与他同一阶层的、不容置疑的优越感。
齐氏千金……她隐约记得,那是国内能与陆家比肩的另一个商业巨头。
所以,这才是现实。才是他父亲认可的“正确”。而她林鹿,不过是这盘家族联姻棋局中,一段不该存在的、需要被抹去的插曲。
那个吻,那句嘶哑的“不是算计”,此刻想来,是多么的讽刺可笑!他或许对她有片刻的动心,有男人本能的欲望,但在家族利益和既定婚约面前,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席卷了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她不是气他可能另有所爱,而是气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竟然真的差点相信过他那一瞬间的“真心”,甚至还在为他开脱,以为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会议是怎么结束的,她完全不记得。她机械地关掉电脑,坐在工位上,浑身发冷。
“林鹿,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一个本地同事关切地问。
“没事,可能有点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拿起包,“我先回去了。”
她需要离开这里,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回到公寓,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黑暗和寂静像潮水般涌来,将她紧紧包裹。她没有开灯,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为什么还会哭?不是已经决定要放下了吗?
可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
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拨通了那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准备挂断时,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
陆景珩低沉的声音传来,背景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宴会或应酬场合。
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林鹿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和愤怒,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阵哽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嘈杂声似乎远了些,他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
“林鹿?”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什么事?”
“……”林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在哪儿?”他又问,语气似乎急促了一点。
“看到新闻了?”林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冰冷,“恭喜啊,陆总,齐氏千金,门当户对。”
电话那端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她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似乎比平时沉重。
“那不是真的。”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疲惫。
“不是真的?”林鹿嗤笑一声,眼泪流得更凶,“照片是p的?还是说,和你并肩参加慈善晚宴、被媒体写成‘举止亲密’‘婚讯将近’的,是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那是商业应酬,我父亲的意思。”陆景珩的解释听起来苍白无力,“我和齐小姐只是……”
“只是什么?”林鹿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痛楚,“只是逢场作戏?就像你当初对我做的那样?陆景珩,你到底对多少人‘逢场作戏’?在我之前,还有多少个‘林鹿’?”
“林鹿!”陆景珩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带着怒意,“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林鹿几乎是吼了出来,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冷静地知道自己有多傻!傻到以为你或许有苦衷,傻到差点相信你那套‘不是算计’的鬼话!你现在告诉我那是应酬,是你父亲的意思?那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啊?!”
她的话语像一把把刀子,不仅刺向他,也狠狠地凌迟着自己。
电话那头传来陆景珩粗重的呼吸声,他似乎也被她激怒了,或者……是被她说中了什么?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情绪,“有些事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
“是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或者说,根本没必要跟我这个‘外人’解释?”林鹿冷笑着,心口那片荒凉在不断蔓延,“陆景珩,我不管你和你父亲之间有什么协议,也不管你和那位齐小姐是真是假。我只问你一句——”
她停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
“从五年前开始,你,或者你们陆家,选中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你们想要的?!”
这个问题问出口,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隔着遥远的距离,在电话线里无声地对峙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鹿的心,在等待中一点点下沉,变冷。她几乎能想象出陆景珩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种惯有的、深不可测的冷漠,或许还带着一丝被她逼到角落的不耐。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沙哑,和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妥协的疲惫。
“因为你的眼睛。”
林鹿愣住了。
“什么?”
“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陆景珩的声音很低,很轻,仿佛来自一个遥远的梦境,带着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痛苦,“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
像谁?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鹿脑海中所有的迷雾,却又带来了更多、更深的谜团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
她还想再问,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催促声,似乎有人在他身边说话。
“我这边有事。”陆景珩的声音迅速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外调期间,好好工作,不要多想。”
说完,不等林鹿回应,他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无情地敲打着林鹿的耳膜。
她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僵硬地坐在地上,窗外异国的灯火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像一个人……”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所以,她这五年来的被关注,她所经历的所有心动、纠结、痛苦与挣扎,可能都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另一个人?
一个对陆景珩,或者对陆家,至关重要的人?
这真相,比她想象的任何一种可能,都更加荒诞,更加残忍。
她不是猎物,她甚至可能连独立的个体都算不上。
她只是一个……拙劣的替代品?
冰冷的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里面不再有愤怒,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入骨髓的悲凉和自嘲。
陆景珩。
你和你背后的陆家。
到底藏着怎样一个,需要用一个替身来填补的秘密?
第18章 “像一个人”的魔咒
“像一个人……”
这三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缠绕着林鹿。
她开始疯狂地在网络上搜索一切可能与陆景珩相关的女性信息。他的母亲?姐妹?亦或是……曾经的恋人?
她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陆家及其关联企业的报道、社交网络痕迹,甚至是一些边缘的八卦论坛。陆震宏的配偶信息几乎为零,似乎被刻意保护起来。陆景珩也几乎没有公开的私人社交账号,更别提流露任何情感动向。
那个“齐氏千金”齐薇,倒是资料详尽。家世显赫,海外名校毕业,目前在家族企业担任要职,是时尚杂志和慈善晚宴的常客,完美符合豪门儿媳的所有标准。媒体拍到的她与陆景珩的同框照,虽然不多,但每次看起来都那么“登对”。
而她林鹿呢?
普通家庭,靠着努力考上好大学,在职场挣扎向上的小白领。
她和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隔着天堑。
“像一个人”……
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清秀,干净,有一双不算大但形状尚可的眼睛。她努力牵起嘴角,想找出那个所谓的“笑起来的样子”究竟像谁。可镜子里只有她自己,一个因为失眠和心力交瘁而脸色苍白的、迷茫的女人。
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几乎让她崩溃。她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知道有一个关键的开关,却怎么也找不到。
徐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在一次共进晚餐时,他温和地问:“林鹿,你最近好像心事很重?是工作太累,还是……遇到了别的麻烦?”
林鹿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眼中是纯粹的关切。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将一切和盘托出,想有个人能分担这沉重的秘密。
但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可能还有点水土不服。”
她不能把徐阳卷进来。这潭水太深,太浑。
徐阳没有追问,只是体贴地给她夹菜,聊起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他的陪伴像温开水,无法解渴,却能暂时慰藉干涸的喉咙。
林鹿知道,她必须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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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提前归国与意外发现
海外事业部的工作强度很大,但林鹿凭借出色的能力和拼命的劲头,不仅顺利解决了项目瓶颈,还超额完成了任务。原本三个月的交流期,因为她的卓越表现,被缩短到了两个半月。
她提前回国了。
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国内的同事和朋友。她像一只悄然归巢的鸟,只想先找个地方舔舐伤口,理清思绪。
回到熟悉的城市,呼吸着略带潮湿的空气,林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短短两个多月,物是人非。
她先回了出租屋,放下行李。屋子里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冷冷清清,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同了。
她打开手机,国内的工作邮箱已经被各种邮件塞满。她粗略浏览着,大部分是部门的工作通报和项目进展。其中一封,是行政部发出的会议通知,关于下周举行的集团季度总结大会,要求全员参加。
陆景珩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会议主持人的位置。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她在国内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同事,小王。
“鹿鹿!你回来了?!”小王的声音带着惊喜,“我刚听人事部说你提前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去接你啊!”
“没事,东西不多,就自己回来了。”林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太好了!你不在这两个月,部门都快忙翻天了!陆总跟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更吓人,气压低得能冻死人……”小王压低声音,开始絮絮叨叨地分享公司的近况,“对了,你跟陆总……后来没什么事吧?”
林鹿心里一紧,含糊道:“能有什么事,就是正常工作关系。”
“哦……”小王似乎有些不信,但也没再多问,转而说道,“那你回来得正好,下周集团大会,听说有重要人事变动宣布呢!而且,大会前好像有个高层的小范围预备会,就在明天,在总部顶楼的董事会议室。”
高层预备会?董事会议室?
林鹿心中一动。那种级别的会议,安保严格,寻常员工根本无法靠近。但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里疯长起来。
陆景珩的书房,或者他在公司的私人领域,会不会有关于那个“她”的线索?那个让他,或者说让陆家,如此在意的女人?
这个想法大胆而危险,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她知道陆景珩在总部顶楼有一间带休息室的私人办公室,偶尔加班太晚会使用。明天的高层预备会,他作为核心人物,必然全程参与。那段时间,他的私人办公室,大概率是空置的。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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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潜入与触目惊心的发现
第二天,林鹿刻意打扮得低调普通,混在前往总部开会的人流中,进入了启辰科技的总部大楼。
她没有去市场部所在的楼层,而是直接乘坐电梯,来到了顶楼。
顶楼是集团高管办公区,环境静谧,安保明显严格许多。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朝着记忆中陆景珩私人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高层都在会议室开会,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来到那扇熟悉的深色木门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试着轻轻转动门把手——锁着的。
这在意料之中。她环顾四周,迅速从钱包夹层里,摸出了一把小小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钥匙。
这是很久以前,有一次陆景珩胃痛发作,她送他回办公室休息,他当时意识有些模糊,从西装内袋掉出来的。她捡起来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还给他,后来也一直忘了这件事,就留在了自己这里。
她从未想过,真的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她的手心沁出冷汗,指尖微微颤抖。理智在警告她停下,但那股想要探寻真相的执念,压倒了一切。
她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
林鹿迅速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办公室内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宽敞,冷硬,黑白灰的色调,充满了陆景珩的个人风格——高效、冷漠、不容置疑。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办公桌、书架、会客区……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属于女性的物品或照片。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猜错了?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办公室内侧,那扇通往休息室的磨砂玻璃门上。
她走过去,再次用那把钥匙,尝试着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比外面更显私密。一张简洁的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洗手间。陈设依旧简单到近乎刻板。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床头柜上。
那里,摆放着一个与整个房间冷硬风格格格不入的、略显陈旧的、木质相框。
相框是背对着门口的。
林鹿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冲破喉咙。她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在走向一个审判的殿堂。
她伸出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轻轻地、缓缓地,将那个相框转了过来。
当相框里的照片清晰地映入她眼帘时,林鹿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止了。
时间,仿佛凝固。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坐在一片阳光灿烂的草地上,怀里抱着一本书,正对着镜头微笑。她的笑容干净而温暖,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那张脸……
那张脸,和林鹿自己,至少有七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同的是,照片里的女子,气质更显温婉柔和,眉宇间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而林鹿的眼神里,则多了几分倔强和在社会打磨后的棱角。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微微泛黄,但被保存得很好。
林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所以……
这就是答案。
这就是陆景珩口中,“像一个人”的那个人。
她真的,只是一个替身。
一个因为长相相似,而被选中,被关注,被卷入这场莫名其妙漩涡的可悲替代品!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清晰而残忍。
她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想从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笑容里,找出更多线索。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照片右下角,一行模糊的、似乎是用钢笔写下的娟秀小字吸引。
由于年代久远,字迹有些难以辨认。
她下意识地俯下身,凑近相框,仔细看去。
那行小字是——
“给亲爱的儿子,景珩。愿笑容常伴你。——妈妈,沈念卿。摄于景珩五岁生日。”
妈妈?!
沈念卿?!
林鹿的大脑“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
照片上这个和她如此相像的女人……
是陆景珩……早已逝去的……母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