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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谁在说朕坏话(五)

边境的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入御书房,每一次玉磬鸣响,都让苏棠的心跟着揪紧。她能“听”到轩辕辰内心的天平在“战”与“和”之间剧烈摇摆,能感受到那压在年轻帝王肩头的江山之重。

她那次关于“陷马坑”、“绊马索”的“胡言乱语”,似乎真的给轩辕辰提供了新的思路。他召见武将的频率更高了,对着沙盘推演的时间也更长了。苏棠不止一次“听”到他内心在反复琢磨、完善着类似的防守反击战术,并结合云州实际地形,进行着精密的部署。

【若在此处山谷预设伏兵,配合绊索……】

【此处水源地,狄戎必争,可提前布下疑阵……】

【粮道必须万无一失,需派一员心思缜密之将……】

他内心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烦躁和愤怒,而是充满了专注的计算和杀伐决断。那种运筹帷幄的冷静,与他偶尔流露出的、因缺乏睡眠而产生的生理性暴躁(比如嫌弃茶水太烫或点心太甜)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苏棠依旧扮演着她安静本分的茶水宫女角色,只是奉茶时动作更轻,在他长时间凝视沙盘时,会默默将凉掉的茶水换成温热的。她不再轻易“多嘴”,那次的冒险进言已是极限,她知道分寸。

这日午后,一份沾着尘泥和隐约血色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侍卫几乎是跑着送入了御书房。

轩辕辰拆开火漆封缄的信筒时,苏棠正端着新沏的茶走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握着绢布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御书房内静得可怕。李德全屏住了呼吸,连侍立的小太监都下意识地缩紧了肩膀。

轩辕辰快速地浏览着军报上的文字,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看不出喜怒。但苏棠“听”到了他内心如同火山喷发前的地壳运动,压抑着巨大的能量。

【……依陛下所授之法,于落鹰峡预设陷坑绊马索,狄戎先锋骑兵入彀,人仰马翻……我军伏兵四起,弓弩齐发……斩敌首三千余级,俘获战马数百匹……狄戎主力受挫,暂退三十里,云州之围暂解……】

成功了!那个战术成功了!

苏棠的心也跟着那军报上的文字雀跃了一下,但她立刻压了下去,只是将茶盏轻轻放在他手边,然后垂首退到一旁。

轩辕辰放下军报,依旧没有说话。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云州沙盘前,目光落在代表落鹰峡的那处微缩景观上,久久未动。

苏棠和其他宫人一样,低着头,不敢打扰。

然而,她“听”到了。

那死寂的沉默之下,是内心汹涌的狂潮!

【成了!真的成了!落鹰峡!哈哈!狄戎蛮子,你们也有今天!】

【赵老将军用兵老辣,执行得恰到好处!当赏!重重有赏!】

【云州保住了!边境的百姓……暂时安全了……】

那狂喜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在他心中奔腾呼啸。但仅仅几息之后,那狂潮便开始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冷静和后续的盘算。

【不可大意。狄戎受此挫折,绝不会善罢甘休。需立刻增兵,巩固防线,补充粮草军械……】

【朝中那些主和的声音,此刻该闭嘴了吧?】

【还有……】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了垂首立在角落的苏棠。那目光极其短暂,一触即收,但苏棠却感觉像被烙铁烫了一下。

【……她。】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眼,却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震惊,确认,欣赏,以及一丝更加牢固的、将她与“价值”捆绑在一起的审视。

苏棠的心微微一沉。她知道,经此一役,她在轩辕辰心中的“工具”属性,恐怕是再也甩不掉了。福兮祸所伏,她展现的能力越强,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可能性就越大。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之上因为这场难得的胜利而气氛热烈了许多。主战派扬眉吐气,轩辕辰的威望也随之提升。他更加勤勉地处理政务,调兵遣将,筹措粮饷,忙得脚不沾地。

苏棠依旧在御前伺候,能“听”到他内心的压力并未因一场胜利而减少,反而因为后续更复杂的局势而更加繁重。但他处理起事务来,似乎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底气和决断。

这日,轩辕辰批阅完一批紧急军报,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比往日清亮些。他端起苏棠刚奉上的茶,喝了一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

“苏棠,你入御前也有些时日了。觉得朕这御书房,与别处有何不同?”

苏棠心里一紧,来了,又开始了,这种看似闲聊实则暗藏机锋的试探。

她垂下眼睑,恭敬地回答:“回陛下,御书房庄重肃穆,乃陛下处理军国大事之地,奴婢不敢妄加评议。”

【庄重肃穆?】轩辕辰内心轻笑一声,【她心里肯定在吐槽朕规矩多,茶水要求高,奏折堆成山,像个高级社畜办公间。】

苏棠:“……” 暴君你的读心术是专门为我点亮的吗?!

她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心里却在疯狂呐喊:【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轩辕辰看着她那副“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背诵宫规”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放下茶盏,换了个话题:“前几日云州大捷,你可知晓?”

“奴婢……略有耳闻。”苏棠小心地回答。

“哦?”轩辕辰尾音微扬,“那你可知,此战能胜,靠的是什么?”

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这是什么意思?让她自夸?还是进一步的试探?

她不敢接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奴婢愚钝,军国大事,岂是奴婢能妄加揣测的。”

【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你那个‘瞎想的’陷马坑和绊马索吗?】轩辕辰内心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这会儿倒知道装愚钝了。】

苏棠感觉自己额头快要冒汗了。这暴君,不戳穿她,却非要在这里逗弄她!

“朕记得,”轩辕辰仿佛没看到她的窘迫,慢悠悠地说道,“战报传来之前,你似乎……曾在此处,说过一些关于如何克制骑兵的话?”

苏棠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当时胡言乱语,不知天高地厚,请陛下恕罪!”

看着她吓得如同受惊兔子般的模样,轩辕辰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但语气依旧平淡:“起来吧。朕又没怪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头,话锋忽然一转:“你……立了一功。”

苏棠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他说什么?立功?他在肯定她的“胡言乱语”?

轩辕辰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缓缓道:“虽是误打误撞,但你的话,确实给了朕和前线将士一些启发。朕,赏罚分明。”

【误打误撞?】他内心嗤笑,【这丫头精得很,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所言非虚。不过,现在还不是彻底摊牌的时候。】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轩辕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慷慨,但苏棠“听”到了他内心深处的考量——他在试探她的欲望,她的野心。

苏棠脑子飞速转动。要赏赐?金银珠宝?那太扎眼,而且对她目前的处境并无根本改善。请求离开御书房?那更是找死,等于直接告诉皇帝“我不想被你监控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磕下头去,声音带着无比的诚恳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陛下明鉴,奴婢当时只是心系边境,胡言乱语,万万不敢居功!能留在御前伺候,已是陛下天大的恩典,奴婢别无他求,只愿陛下龙体安康,愿我大晟国泰民安!”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忠心为主、不求回报的模范宫女。

轩辕辰眯着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别无他求?】他内心的声音带着玩味,【是真无欲无求,还是……以退为进,所图更大?】

苏棠伏在地上,心里七上八下。她知道这种话骗不过老谋深算的帝王,但她必须这么说,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良久,轩辕辰才淡淡开口:“既然你无心赏赐,那便罢了。”

苏棠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既心系边境,朕便给你个机会。从今日起,御书房内所有与边境战事相关的文书、奏报,由你负责初步整理、归类。无关人等,不得经手。”

苏棠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让她……整理军报?!这算什么?赏赐?还是……更严密的监控和考验?

【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好看紧。】轩辕辰内心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也让朕看看,你这‘异世之魂’,除了那些奇技淫巧,对军国大事,还能看出些什么门道。】

苏棠看着轩辕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这不是赏赐,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接触核心军报,意味着她知道了更多的机密,也意味着她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这简直是一道催命符!

然而,帝王的命令,不容置疑。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声音干涩:“奴婢……遵旨。”

“嗯。”轩辕辰似乎满意了她的反应,重新拿起一份奏折,仿佛刚才只是下达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命令,“去吧,李德全会交代你具体事宜。”

苏棠浑浑噩噩地退出了御书房,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

李德全果然在外面等着她,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带着一种混合着同情和忌惮的意味。他简单交代了整理文书的地点(就在御书房隔壁的一间小值房)、规矩(严禁夹带、严禁泄露、严禁损毁),以及哪些类型的文书需要优先整理。

苏棠机械地听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回到了分配给自己的、狭窄的宫女住所,瘫坐在硬板床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一片冰凉。

暴君果然还是那个暴君。他或许会因为她的“价值”而留她一命,甚至给予一些“便利”,但他绝不会真正信任她,更不会放松对她的控制。相反,他会用更巧妙的方式,将她捆绑在他的战车上,榨干她所有的利用价值。

整理军报……这看似信任的举动,背后是更深沉的算计和危险。

她该怎么办?

逃跑?皇宫大内,守卫森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能逃到哪里去?死路一条。

消极怠工?那更是直接给他处死自己的理由。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按照他的要求,好好“整理”军报,小心翼翼地、有限度地展现一些“有价值”的见解,同时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不让他窥探到更多关于“异世”的秘密,不让他觉得自己威胁到了他的皇权。

这是一场更加凶险的走钢丝游戏。

苏棠蜷缩起身子,将脸埋进膝盖里,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不屈。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至少,她现在有了一张稍微结实一点的“钢丝”——她那些来自现代的、零碎的知识,以及她能听见他心声的“作弊器”。

她要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活得稍微……有尊严一点。

夜深了。

御书房内,轩辕辰并未就寝。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

李德全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道:“陛下,苏棠已经回去了。老奴已按陛下吩咐,派了人……盯着。”

“嗯。”轩辕辰淡淡应了一声。

【她此刻,定是在心里骂朕吧。】他内心掠过这个念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骂吧。

只要你有用,只要你在朕的掌控之中。

朕倒要看看,你这颗来自异世的棋子,究竟能在朕的棋局上,走出怎样的一步。

他转身,目光落在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上,眼神重新变得冷硬。

接下来的日子,苏棠的生活重心,从那个弥漫着茶香和帝王低气压的御书房,转移到了隔壁那间更加狭窄、堆满卷宗的小值房。

空气中漂浮着陈年墨迹和纸张特有的味道,混合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防虫草药气。光线从高处的窄窗透进来,在堆积如山的文书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界限。

李德全指派了一个名叫小顺子的小太监给她打下手,主要负责搬运和初步的清洁整理。小顺子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眉眼灵活,但嘴巴很紧,除了必要的请示,几乎不与她多说一句话。苏棠能感觉到,这小太监与其说是助手,不如说是另一双监视她的眼睛。

她并不在意。在这深宫里,谁又不是戴着面具活着呢?

她的工作,就是将各地送来的、与边境战事相关的文书进行初步分类:军报、粮草调度、将领任免、地方民情……按照时间、地域和紧急程度,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贴上简易标签,以便轩辕辰随时取阅批示。

这工作看似简单,实则繁琐至极。那些用文言写就的文书,言辞简练却信息庞杂,字迹更是五花八门,有的龙飞凤舞,有的工整刻板,还有的因传递匆忙而显得潦草难辨。苏棠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确保不出差错。

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整理文书,更是轩辕辰对她耐心、细心和忠诚度的考验。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他发作的理由。

她埋首于卷宗之间,纤细的手指小心地抚平纸张的褶皱,辨认着每一个可能影响战局的关键字眼。偶尔,她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脖颈酸痛,也会因为某些文书中描述的边境惨状而心生恻隐。

【……狄戎游骑掠边,焚毁村庄三处,掳走青壮百余,老弱尽屠……】

【……云州城外,尸骸枕藉,河水为之赤……】

【……流民南迁,拥堵官道,恐生疫病……】

冰冷的文字背后,是血淋淋的现实。这些信息,与她之前在御书房“听”到的、轩辕辰内心关于战略战术的推演冷冰冰地对应起来,让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和帝王决策的重量。

她不再仅仅将轩辕辰看作一个内心戏多的暴君,更看到了他作为一国之君,在尸山血海和民生凋敝之间艰难权衡的痛苦。

这种认知,让她在整理文书时,更多了一份沉静和审慎。

几天后,苏棠在整理一批关于粮草调度的文书时,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几份来自不同州郡、不同时间发出的文书,在汇报当地粮仓存粮和运输损耗时,使用的计量单位似乎存在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差异。有的用“石”,有的用“斛”,还有的用“担”,虽然官方有换算标准,但在实际记录中,往往因地域习惯或胥吏操作而存在模糊地带。

更让她起疑的是,几份文书上报的运输损耗率,都卡在一个看似合理、但又略显偏高的数值上。

若在平时,这点细微的差异和看似正常的损耗,或许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但苏棠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过太多利用规则漏洞和统计模糊地带来谋取私利的手段。她几乎是本能地,将这几份文书单独抽了出来,反复比对。

她找来官方颁布的度量衡换算手册,又调阅了往年同期、同路线的粮草调度记录,用她所能想到的最笨拙的方法——手动核算。

小顺子看着她趴在桌上,对着几份文书写写画画,眉头紧锁,忍不住小声提醒:“苏棠姐姐,这些……有什么问题吗?陛下还等着看新到的军报呢。”

苏棠头也不抬,声音有些发干:“再等等,我核对一下就好。”

她心里也没底。这或许真的只是她多心了,或许只是不同官员记录习惯不同,或许那点损耗在战争时期实属正常。如果她贸然上报,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会不会被轩辕辰认为是哗众取宠,或者能力不足?

但另一种直觉又在告诉她,这看似不起眼的“模糊”和“合理损耗”,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猫腻。战时粮草,关乎前线将士生死,关乎战局走向,容不得半点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