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闸门在身后沉重闭合,将疯狂蠕动的紫色梦魇暂时隔绝在外。
狭小的设备间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只有门外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和细微的“嘶嘶”声。
如同恶毒的耳语,穿透金属,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仪表盘上几盏红色的故障灯顽强地闪烁着。
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投下微弱而不祥的光晕。
空气里混杂着甜腻的异香、铁锈味、还有新鲜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寒意从四面八方渗来,硌着人的骨头。
刘波小心地将火舞放在一堆废弃的电缆线圈上。
她(火舞)的肩膀还在渗出紫黑色的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浅薄。
包皮变回人形,蜷缩在角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腿上那个可怕的毒刺伤口周围皮肤已经发黑坏死。
他(包皮)冷得浑身发抖,生命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李国华撕下自己内衬相对干净的布条,颤抖着给火舞重新包扎伤口,又拿出最后一支低温血清,艰难地注入包皮的手臂。
做完这一切,他(李国华)几乎虚脱,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晶化的右眼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马权倚着门,独臂紧握着那柄邪剑。
剑身低鸣,绿斑在不祥地闪烁,与门外藤蔓的蠕动频率隐隐呼应。
他(马权)能感觉到剑的渴望——
一种对门外那冰冷、掠夺性能量的贪婪。
同时,绿斑污染带来的冰冷刺痛和精神层面的细微嘶吼也在不断侵蚀着他。
几缕灰白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前,他的面色比其他人更加苍白。
一种源自生命根基的虚弱感笼罩着马权。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最终,李国华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金属,他看向马权,眼神疲惫却锐利:
“门外…过不去。
硬闯,我们都会变成干尸。”
老谋士顿了顿,目光落在嗡鸣不止的邪剑上。
“你的剑…它似乎…能吸收那些东西的能量。”
他(李国华)回想起刚才战斗中那惊人的一幕,藤蔓的能量被绿斑汲取,“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让那些贪婪的藤蔓,‘吃掉’剑上的污染?”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甚至疯狂。
火舞猛地抬头,失血的嘴唇翕动:
“太危险了!那剑…”
马权抬起手,制止了她。
他(马权)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剑柄冰冷,那朵小白花散发的微光在绿斑的躁动下显得摇摇欲坠。
他(马权)又看向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火舞,看向奄奄一息的包皮,看向疲惫欲死、晶化眼不断渗出血丝的李国华,最后看向门外那无休无止的恐怖声响。
没有别的路了。
他(马权)缓缓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心:
“我,怎么做?”
李国华挣扎着坐直身体,强忍着颅内的剧痛,思维高速运转:
“控制它…就像你试图控制你的九阳之力一样…但不是压制,是引导。
引导它的渴望…不是去斩断,而是‘邀请’…邀请门外那些东西,接触绿斑最严重的地方…让它们互相吞噬。”
他(李国华)语气极其凝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但必须小心!
控制量!
一旦开始,可能就无法停止。
你…你是桥梁,会承受所有冲击。”
马权沉默地点点头。
他(马权)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异香的空气,试图将残存的九阳之力与全部意志力凝聚起来。
这不是运功疗伤,也不是挥剑杀敌,而是一种更精细、更危险的内驭,对象是一柄拥有自身邪恶意志的邪剑。
他(马权)闭上眼睛,精神沉入与邪剑那冰冷而扭曲的连接中。
他(马权)不再试图压制那对门外能量的渴望,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它,将自己的意志编织进去,传递出一种清晰的意念——
吸引、接触、吞噬。
邪剑的嗡鸣声变了。
从杂乱变得…专注。
剑身上那些狰狞的绿斑闪烁得越发急促,如同饥饿的眼睛。
马权睁开眼,对刘波使了个眼色。
刘波低吼一声,体表骨甲幽光微闪,站到门边,双拳紧握,准备随时应对意外。
李国华紧张地注视着,晶化的右眼试图捕捉能量的流动。
火舞撑起身体,指甲掐进掌心,死死盯着马权和他手中的剑。
马权用独臂缓缓将邪剑抬起,剑尖透过闸门底部一道狭窄的缝隙,小心翼翼地伸出去一小截——
那正是绿斑最为密集、蠕动最为活跃的区域。
刹那间!
门外的“沙沙”声骤然加剧,变成了疯狂的刮擦和窜动声!
仿佛嗅到了无上美味的饿鬼群!
数条粗壮的、泛着油腻紫黑色光泽的藤蔓。
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猛地从缝隙外钻入,瞬间缠绕上那截剑身!
这些所有的藤蔓动作不再是攻击性的穿刺,而是贪婪的吸附!
尖锐的毒刺精准地扎入那些蠕动的绿斑之中!
嗡——!!!
邪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马权闷哼一声,独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死死握住剑柄才没让剑脱手。
共生——
或者说,互相吞噬开始了!
通过剑身,马权清晰地感受到两股庞大而邪恶的力量正在激烈碰撞、交融、撕扯!
藤蔓的尖端如同微型抽水泵,疯狂地汲取着绿斑中的污染能量!
那是一种冰冷、死寂、带着强烈腐蚀和精神污染的力量。
邪剑发出痛苦的嗡鸣,剑身上的绿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缩小。
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去。
那来自污染的反噬和低语瞬间减弱了许多。
但同时,藤蔓那掠夺、吸食的生命本能的透过剑身,凶猛地反向传导回来!
它们不仅仅在吸食绿斑,更透过邪剑与宿主之间的生命连接,直接抽取马权自身的生命能量!
这才是最可怕的反噬!
“呃啊——!”
马权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
他(马权)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持剑的右臂连同同侧的左肩,如同被无形的血管插入,在抽取生命活力。
而马权的生命也在疯狂的流失!
他(马权)的左肩处的皮肤最先失去光泽,变得灰败。
紧接着下方的肌肉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快速萎缩、塌陷下去!
锁骨清晰地凸现出来,整个肩膀仿佛瞬间被抽干了血肉,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裹着嶙峋的骨骼!
剧烈的虚弱感、撕裂感、以及一种生命最本源被强行抽走的空洞感。
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马权)的视野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几乎要昏厥过去。
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额头滚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但他没有松开手。
他(马权)的意志在咆哮,残存的九阳之力在经脉里悲鸣着做最后的抵抗。
死死的绑定着那柄既是希望也是诅咒的邪剑。
他(马权)能感觉到绿斑在被快速“净化”,邪剑的嗡鸣从痛苦逐渐夹杂了一丝异样的“满足”——
那是汲取了藤蔓本身携带的冰冷生命能量的反馈。
这个过程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外藤蔓的蠕动变得更加狂野和兴奋。
这些藤蔓此时此刻缠绕得更紧,并且在疯狂的争夺着剑身上传来的“美食”。
然而,它们对闸门后其他活物的兴趣却实大大降低了。
终于,剑身上那些最庞大、最活跃的绿斑几乎完全消失了。
只剩下一些暗淡的、如同陈旧疤痕的印记。
邪剑的震颤逐渐平息下来,嗡鸣声变得低沉而稳定,甚至透着一丝…满足。
铁剑的剑柄上,那朵小白花的光芒似乎也因此明亮了少许,柔和地闪烁着。
而那些缠绕吸附的藤蔓,似乎也终于“吃饱”了。
它们满足地、懒洋洋地松开了剑身。
如同饱餐后的蟒蛇,缓缓地从门缝中缩了回去,重新融入门外那片幽紫的黑暗里,对门内的生命气息似乎暂时失去了兴趣。
马权猛地将剑抽了回来,踉跄着倒退几步,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邪剑“当啷”一声掉落在金属地板上,光芒内敛。
刘波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他,触手之处,马权左肩那可怕的萎缩和空洞感让这个硬汉也心头一震。
“老大(马权)!”
马权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左肩传来一种空洞的、撕裂般的无力感。
他(马权)的左臂软软地垂着,好像仿佛挂在一个干瘪的骨架模型上。
马权抬起头,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但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锐利。
李国华挣扎着爬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又看了看地上那柄暂时安静下来的邪剑,面色无比凝重。
“污染…被大幅抑制了…”他声音干涩,“但这代价…”
马权摇摇头,用右臂撑着想站起来,刘波赶紧帮忙。
他(马权)的声音虚弱,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人只要活着,就没事。”
他(马权)顿了顿,目光转向闸门,“门外的家伙…暂时‘饱’了。”
李国华和刘波对视一眼,小心地凑到门缝边向外望去。
果然,门外那些狂舞的紫色藤蔓平静了许多。
虽然仍在缓缓蠕动,但攻击性大减。
它们甚至无意识地让开了闸门前的一小片区域,形成了一条狭窄的、不再布满致命杀机的通道。
幽紫的微光在通道尽头闪烁,不知通向何方。
小队用马权身体的一部分永久性萎缩为代价,换来了一个短暂的前行窗口,和一个更加诡异、更加不稳定的人-剑-藤脆弱共生关系。
冰冷的空气里,那甜腻的异香似乎也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