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球头车成那天,刘莉心里没飘——单个零件成了不算啥,要让车间真用这个装置,得拿实打实的数据说话才行。
“得做对比测试。”第二天一早,傅景宸来车间看进展,刘莉就跟他说,“用老法子和新装置各车一批零件,比时间、比合格率、比表面光不光。”
傅景宸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我现在就去画记录表,把尺寸、时间、检测结果都列清楚。”
测试定在下午。消息一传开,车间里围了不少人,连赵主任都来了,站在王师傅旁边,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
刘莉先演示老办法。她双手握着两个进给手柄,眼睛死死盯着工件,全靠手感“找”球面的弧度。没一会儿,额头上的汗就往下滴,手稍微抖一下,工件表面就多道印子。一个球头车完,整整用了八分钟,拿样板一卡,尺寸刚够合格线,表面还能看见接刀的痕迹。
“再看新装置。”刘莉擦了把汗,换了个工件装上去。
这次她只动一个纵向手柄,装置自己带着刀尖走圆弧。“沙沙”几声,不到三分钟,一个球头就下来了。用千分尺一量,尺寸正卡在公差中间,表面光得能照见人影。
周围的人都“哟”了一声,赵主任拿起两个工件对着看,不停点头。
刘莉没停手,一口气车了十个。傅景宸在旁边记数据,写完最后一个数字,他抬起头:“平均三分十五秒一个,十个全合格!比老办法快了一倍还多!”
一直没说话的王师傅突然开口:“再试试不同规格的。”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刘莉赶紧换了个直径小的工件,只调了调装置上的两个定位螺丝,很快就车出个小尺寸球头,尺寸照样精准。
“好!这装置能推广!”赵主任终于拍了手。
“才车十个就叫好?”人群里突然冒出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孙鹏挤到前面,抱着胳膊,“说不定用两天就坏了,到时候耽误生产谁负责?”
傅景宸刚要反驳,刘莉先开口了:“孙师傅说得对,确实得再试。”她转向赵主任,“主任,下批两百个小连杆的活,我想用这个装置干。真能在生产里稳住,才算真行。”
这话一出,周围都静了——用没完全定型的装置干正式活儿,风险不小。
王师傅却先点了头:“可以。这批活归刘莉,全程她盯着。”
赵主任犹豫了一下,也点头:“行,就按老王说的办。”
接下来三天,刘莉跟装置较上了劲。每天一早,她先把装置的螺丝、连杆都检查一遍,连滑块的间隙都用塞尺量;干活时,眼睛一半看工件,一半看装置运行,记不清画了多少张运行记录表。傅景宸每天都来,帮她算数据,有时候还帮着换刀具。
“满一百个了!”第三天下午,傅景宸翻着记录表,声音都有点抖,“除了正常换刀,装置没出一点毛病,合格率九十八以上!”
这个数一出来,连之前挑刺的老师傅都没话说了。
第四天,刘莉正车最后一批,装置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她立马停车,掀开护罩一看——一个导向滑块磨出了小坑。
“我说什么来着!”孙鹏立马喊起来,“这玩意儿就是花架子,撑不了几天!”
刘莉没慌,拿起滑块看了看:“这是正常磨损,啥零件用久了都得换。这个滑块都车三百个零件了,早该换了。”她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个新滑块——这是她早准备好的。不到十分钟,新滑块换好,机器又“嗡嗡”转起来。
这一下,连赵主任都叹服:“连备用件都想到了,考虑得真周全。”
晚上,刘莉和傅景宸在办公室整理数据。傅景宸指着报表上的数字,越说越兴奋:“效率提了百分之一百四十,合格率从八十五涨到九十八,每个零件省五分四十五秒,按车间每月产量算,能省不少工时!”
刘莉望着窗外的路灯,轻轻说:“现在,该没人说这是‘不务正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