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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森林的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第二天下午,原本还算晴朗的林间光线骤然暗淡,浓密的树冠之上,传来闷雷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空气变得无比粘稠,压得人喘不过气。

岩温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眉头紧锁,语速加快:“要下大雨,很大。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不能待在低处和树下。”

他环顾四周,指向左前方一处地势稍高、岩石裸露的山坡:“去那边,快!”

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落,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上,瞬间就连成了雨幕。林间光线变得如同黄昏,视线严重受阻。狂风卷着雨水,抽打在脸上,生疼。

江婉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跟着岩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艰难前行。雨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到岩温一个模糊的背影在雨幕中晃动。

他们必须横穿一条因为雨水而开始变得湍急的溪涧。涧底石头长满青苔,滑不留足。岩温先跳过去,转身伸手来接应她。

“把手给我!”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有些失真。

江婉儿深吸一口气,看准一块看似稳固的石头,迈步踏了上去。就在她伸手即将够到岩温的瞬间,脚下那块石头猛地一松,连同上面的青苔一起滑脱!

“啊——!”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顺着长满湿滑植被的陡峭山坡翻滚下去。天旋地转,世界在她眼前疯狂旋转,雨水、泥土、断裂的树枝混杂在一起,撞击着她的身体,岩温那声焦急的“抓住!”被风雨声和身体滚落的轰鸣迅速淹没。

她徒劳地试图抓住什么,指尖却只划过湿冷的泥浆和滑腻的植物茎叶。不知翻滚了多久,后背猛地撞在一棵树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尖锐的、湿冷的疼痛将江婉儿从昏迷中拽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疼痛,从头到脚,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遍。她动了动手指,还好,能动。又尝试动了动腿,一阵钻心的疼从脚踝处传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完全陌生的、更加茂密阴暗的丛林里。周围是参天的、叫不出名字的巨树,树干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寄生植物,藤蔓像巨蟒一样缠绕垂落。光线极其昏暗,仿佛已是傍晚,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植物腐烂的甜腥气息,以及雨后泥土的清新。

这不是他们之前走过的任何地方。岩温呢?背包呢?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脚踝肿得老高,稍微一动就疼得她冷汗直冒。她靠着一棵湿冷的树干,环顾四周。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从极高处滴落的水珠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鸟鸣,更反衬出这里的与世隔绝。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她掉队了。在一个完全未知的原始森林里,受伤了,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向导。

“岩温——!”她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声音在浓密的植被间显得微弱而嘶哑,很快就被这片巨大的绿色寂静吞噬了,连一丝回声都没有。

无人回应。

只有更多的、细碎的声音开始在她耳边放大——不知名昆虫的窸窣声,头顶树叶的轻微摇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她这个闯入者。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她想起了城市里温暖的房间,想起了阿雅姐关切的眼神,甚至想起了和赵山在一起时那些平淡却安全的日子……那些曾经困扰她的烦恼,在此刻看来,是多么微不足道。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和泥泞,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这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深入骨髓的孤独和恐惧。

她会不会死在这里?尸骨无存,像一片落叶般腐烂,无人知晓?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隔着湿透的衣物,她触碰到了那个硬硬的笔记本轮廓。她颤抖着手,艰难地将笔记本从背包(幸好背包还背在身上,虽然沾满泥泞)里掏出来。笔记本湿了一角,但夹层里的平安符完好无损。

那枚小小的、褪色的、绣着蝴蝶与水波的平安符,此刻在她沾满泥污的手中,仿佛带着龙阿婆手心的温度。

“蝴蝶妈妈……护佑你……水波带你……去该去的地方……平……安……”

阿婆沙哑而充满祝福的声音,穿越了时空和恐惧,在她脑海里清晰地回响起来。

还有那个鸟语花香的梦境,那片给予她无限安宁的奇异之地。

恐惧依然存在,但一股微弱却顽强的力量,从握着平安符的掌心,慢慢传递到她的心里。

不能放弃。

龙阿婆给了她祝福,那个梦境给了她希望,她独自走了这么远,不是为了悄无声息地死在这片陌生的丛林里的。

她深吸了几口带着腐殖质气息的潮湿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要处理伤口。她记得岩温说过,一些特定的植物有消炎止血的作用,虽然她不认识,但必须试试。她忍着痛,在身边摸索,找到几片看起来干净宽大的树叶,又扯下自己t恤的下摆,模仿着电视里看过的样子,将肿痛的脚踝用树枝和布条勉强固定住。

然后,是水。她听到不远处有细微的流水声。她必须找到水源。

她捡起一根比较结实的树枝当拐杖,忍着脚踝的剧痛,一点一点地,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挪动。每移动一步,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和意志。

当她终于看到那条隐藏在蕨类植物和巨石间、清澈见底的小溪时,几乎要再次哭出来。她匍匐在溪边,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贪婪地喝了几大口甘冽的溪水。

补充了水分,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她靠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紧紧握着那枚平安符,看着眼前这片完全陌生、危机四伏,却又在夕阳余晖(透过极高处树叶的缝隙)下显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的丛林。

天色,正在迅速暗下来。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除了恐惧,更多了一种求生的坚毅。她不再只是一个意外落难的都市女孩,她是一个必须依靠自己、在这片蛮荒之地活下去的战士。

夜行生物的鸣叫,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江婉儿握紧了手中的“拐杖”和胸前的平安符,睁大了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周围逐渐浓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