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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丽江古城慵懒地住了几日,每日无非是睡到自然醒,在客栈院子里逗逗猫,沿着潺潺的溪水漫无目的地走,或者找个看得见雪山的咖啡馆,捧一本书消磨整个下午。伤痛依然在,但不再那么尖锐,像一枚沉在河底的鹅卵石,被时间的水流慢慢冲刷,棱角渐钝。

她开始不满足于只是待在古城里。心里那个空荡荡的洞,需要更壮阔、更深厚的东西来填补。她想去真正的大山大河里走一走。

第一站,她去了虎跳峡。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一侧是近乎垂直的绝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金沙江。还没看到峡谷,先听到了雷鸣般的水声,沉闷,却带着撼人心魄的力量。沿着徒步小道往下走,越靠近江面,那声音越是震耳欲聋。直到看见江水的那一刻,江婉儿彻底被镇住了。

那已不是她印象中温婉的“江”,而是一条暴怒的黄色巨龙,从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夹峙的狭窄缝隙中挤压而出,以万钧之势奔腾咆哮,撞在江心的虎跳石上,激起千层雪浪,水雾弥漫,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带着泥土和力量的腥气。

她站在观景台的栏杆边,江水奔腾的巨响几乎要淹没她的心跳声。人类的爱恨情仇,在这天地造化的伟力面前,显得多么渺小,多么不值一提。赵山的背叛,刘雪的污蔑,公司庆典上的那一幕……曾经让她觉得天崩地裂的事情,此刻仿佛都被这奔腾不息的江水裹挟着,冲向了远方。

她对着峡谷,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冰凉的空气,感觉肺腑都被洗涤了一遍。

离开虎跳峡,她北上去了梅里雪山。

在飞来寺观景台附近找了个正对雪山的客栈住下。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寒风中等待。当天色渐亮,晨曦一点点染上群山的峰顶,卡瓦格博那金字塔般的雄健身姿逐渐清晰,最先被阳光点染成灿烂的金色时,周围所有的游客都发出了惊叹。

那是“日照金山”。

肃穆,神圣,亘古不变。

江婉儿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没有拍照,只是用眼睛,用心,贪婪地记录下这震撼的一幕。雪山沉默着,却仿佛在向她传递着某种无声的语言。关于时间,关于永恒,关于在广袤宇宙和漫长时光中,个体那点悲欢的情微。

她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阳光完全铺满雪山,金色褪去,露出圣洁的银白。心里那片因背叛而产生的荒芜冻土,仿佛也被这阳光融化了一丝,渗进了点滴暖意。

之后,她又去了雨崩。徒步走进那个藏在梅里雪山怀抱中的小村庄,路很难走,高原反应让她气喘吁吁,但当她穿过森林,看到雪山脚下宁静的村庄、五彩的经幡和悠闲吃草的牛羊时,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在这里,时间慢得像是停止了。她住在藏民家简单的客栈里,白天就去村子周围走走,看藏民煨桑祈福,看云雾在山腰缭绕。晚上,没有网络,信号也时有时无,她就在昏暗的灯光下写写画画,或者干脆早早睡去。

远离了现代社会的喧嚣和那些糟心的人际关系,她的心像被清泉洗过一样,变得异常安静。她开始能更平静地回想过去,不再只有愤怒和委屈,也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在这段关系里,她也曾过于依赖,失去了部分自我?是不是她给予的“好”,无形中也成了对方的压力?

这些思考没有答案,也不再需要答案。重要的是,她正在学着与自己和解。

从雨崩出来,她辗转去了大理。洱海不像金沙江那样狂暴,也不像雪山那样威严,它温柔得多。她租了一辆电动车,沿着环海路慢慢骑。蓝天白云倒映在湛蓝的湖水中,水天一色,美得不真实。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角,自由的感觉从未如此真切。

她在双廊古镇的一个小码头边坐下,看着夕阳把湖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有海鸥在身边盘旋觅食,有情侣在拍照,有老人独自垂钓。她忽然觉得,生活其实可以有很多种模样。失恋、失业,在漫长的人生里,或许真的只是一段插曲。

她拿出手机,这次,她发了一个公开的朋友圈。没有九宫格,只有一张洱海的日落照片,配文很简单:

**“天地很大。”**

很快,下面就有了很多点赞和评论。真正关心她的朋友都在说:“婉儿,你看起来状态真好!”“这景色太美了!”“替你开心!”

她也看到了几条来自过去同事或不太熟的人的评论,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同情。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复,也没有点开那些可能带有赵山或刘雪近况的私信。

她不再需要从别人的反应里确认自己的状态,也不再需要通过对比他们的落魄来获得快感。她的平静,来自于这壮丽山河的馈赠,来自于内心逐渐生长起来的力量。

旅程还在继续。她计划着,也许再去苍山上走走,或者去沙溪古镇住两天。没有严格的计划,随心而行。

夜晚,她躺在客栈的床上,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狗吠。她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商场转角那令人窒息的一幕,而是虎跳峡奔腾的江水,是梅里雪山璀璨的金顶,是洱海温柔荡漾的碧波。

那些曾经让她心如刀绞的画面,被这些更宏大、更美好的景象覆盖、稀释了。

她依然会记得那段过去,但那不再是无法触碰的伤疤,而只是一段经历。她带着这段经历,行走在天地之间,脚步越来越轻快,心境也越来越开阔平和。

她知道,当她结束这段旅程回去的时候,她将不再是那个被伤害后只会默默哭泣或者激烈报复的江婉儿。她会成为一个新的,更加完整、更加坚韧的自己。

山水治愈不了所有的伤,但它给了她一个足够高的视角,让她看清:过去的泥沼很小,而未来的天地,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