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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的繁荣如同盛夏的藤蔓,枝繁叶茂,向着各个方向蓬勃生长。农业稳固,医疗进步,文化繁荣,学院里书声琅琅,各族兽人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惶惑,多了安定与希望的光彩。江婉儿作为荣誉议长,虽然依旧忙碌,但更多时候是在处理发展中的“甜蜜烦恼”——如何平衡各族的利益诉求,如何规划新的商路,如何解决学院里因理念不同产生的争论……

然而,在她心底最深处,始终有一个隐秘的角落,存放着一段无法彻底割舍的过去,以及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那扇连接着她前世现代社会的“门”。

小世界边缘,那条最初因为她的穿越而开启、又因与阴蝰的终极战斗而震荡出诸多兽族祖地通道的主通道,通往现代社会的方向,一直是最清晰、最稳定的一条。只是以往,它更像是一个单向的、危险的回溯通道,代表着与过去的彻底割裂,以及可能暴露自身和兽世的风险。江婉儿除了那次为拯救城邦而冒险返回采购,之后再未主动触碰。

但随着联邦日益稳固,自身力量(尤其是空间感知力)因心境和孩子们天赋的共鸣而不断增强,江婉儿对那条通道的感知和控制力也今非昔比。她不再仅仅感觉到通道的存在,甚至能隐约“触摸”到通道另一端的“景象”——不再是具体的地点,而是一种时代的“气息”,一种属于她原来世界的、混杂着钢铁、信息、喧嚣与孤独的独特律动。

同时,一些现实的需求和考量,也开始让她重新思考与现代社会建立联系的可能性。

联邦的科技树,虽然在她带来的知识火花和兽人自身智慧的融合下,正在快速点亮,但终究是站在一个相对原始的基础上攀爬。很多基础原理的突破,需要时间和大量的试错。比如,更高效的能量利用方式(超越木炭和畜力),更精密的加工工具(超越手工铁锤和粗糙车床),一些基础材料的化学合成(如更优质的钢材、玻璃、简易的化工产品),甚至是一些关键的医疗技术和药物原理……如果能有选择性地、安全地从现代社会获取一些“种子”知识或关键样本,或许能大大加速联邦某些关键领域的发展,避免走许多弯路,挽救更多生命。

另一个考量,是关于蛇族女巫阴蝰的遗留隐患,以及刘雪的下落。阴蝰虽死,但她那种源自蛇族古老传承的诡异巫术,以及她对现代概念的扭曲利用,给江婉儿敲响了警钟。兽世与现代社会之间,是否还存在着其他不稳定的连接点?刘雪是死是活?如果她也穿越了,或者通过其他方式获得了力量,是否也会成为威胁?被动地等待未知的风险降临,不如主动地、有限度地去了解和监控。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全。绝不能暴露兽世的存在,更不能让现代社会的力量(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大规模介入,那对尚在襁褓中的联邦文明将是毁灭性的。

深思熟虑之后,江婉儿将她的想法,只告诉了墨瞳一个人。

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夜晚,江婉儿将手轻轻放在墨瞳掌心,引导着他,让她的一丝空间感知共享给他。墨瞳虽然无法“看”到那通道,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婉儿精神世界中,那股指向某个遥远、陌生而又充满复杂气息的“引力”。

“你想回去?”墨瞳握紧了她的手,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声音里有本能的紧张。

“不,不是回去。”江婉儿摇头,语气坚定,“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但是,墨瞳,那个世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一些能让我们这里的人过得更好、更安全的知识‘钥匙’。而且,我也需要确认,有没有别的‘通道’,或者像刘雪那样的人,可能会带来麻烦。”

她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计划:不是大规模穿梭,而是在小世界的绝对掌控下,建立一个极其有限、单向、且高度过滤的“信息与样本交换节点”。她可以尝试,在小世界内部,利用通道的共振,定向“捕捉”或“复制”一些非实体的信息流(比如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承载着公开的知识信息),或者,在绝对确保安全和不暴露的前提下,用来自兽世的、对现代社会而言具有极高研究价值或收藏价值的“天然物品”(如一些蕴含特殊能量的兽世矿石、植物样本,或联邦特有的、不含敏感信息的艺术复制品),去“交换”一些关键的、无害的工业或科技“样品”或“蓝图”(例如,一块优质合金的微小样本及其成分分析报告,一套最基础的蒸汽机或水轮机原理图纸,几种关键抗生素的分子式等等)。

整个过程,必须如同最精密的间谍活动,无声无息,不留下任何直接痕迹。交换的“物品”将通过空间通道进行“相位转换”或“信息投影”,确保不会携带任何可能暴露来源的生物或物理标记。

“这很危险,婉儿。”墨瞳听完,沉默良久,才沉声说道,“就像在悬崖边行走。”

“我知道。”江婉儿靠在他肩上,“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帮我守好这里,守好我们的孩子和城邦。每一次尝试,我都会极度小心,并且只在绝对必要时进行。这更像是一个……了望塔,和一个极其克制的补给点。为了联邦更长远的未来。”

墨瞳看着她眼中那份混合着责任、谨慎与探索光芒的复杂神色,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能做的,就是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和最警觉的哨兵。

“去做吧。”他最终说道,将她揽入怀中,“但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以你自身和这里的安全为第一。”

准备工作漫长而细致。江婉儿花了数月时间,在小世界内远离灵泉和核心区域的地方,开辟出一个完全独立、布满她最新领悟的空间稳定符文和隔绝屏障的“操作间”。她反复演练对通道的微操,尝试捕捉和解析那些从通道另一端溢散过来的、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大多是无意义的电磁噪声和碎片化信号)。

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一些用于“交换”的物品:一块蕴含着稳定温和能量、对精神力有轻微滋养作用的“月光石”(熊族圣石的边角料,无害);一株在小世界特殊土壤中培育的、具有极强抗寒抗旱基因的“冰原草”样本(已处理成干燥标本);还有一卷用联邦最新技术造的、质地优良的纸张,上面用通用文字和图画,记录了一段关于四季变化与星辰关系的、不涉及任何具体地点和种族信息的“自然观察笔记”(算是一种文化样本)。

这些物品都被她用空间之力层层包裹、加密,确保即使意外流失,也不会直接指向兽世。

第一次正式的、小心翼翼的“接触尝试”,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进行。墨瞳守在石屋外,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任何一丝异常。两个孩子,曜和月汐,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睡得格外安稳。

操作间内,江婉儿盘膝而坐,心神沉入识海。她小心翼翼地“拨动”那条通往现代的通道,不是开启门户,而是如同调整收音机频率一般,试图在浩瀚的信息噪声中,“捕捉”那些公开的、基础性的科技知识库或学术数据库散发的、相对稳定且“无害”的信号频段。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精细活。时间一点点过去,江婉儿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她感到有些力竭时,忽然,一段清晰了许多、承载着结构化数据的微弱信息流,被她成功“锁定”并“牵引”了过来!

那不是文字或图像的直接传输,而是一种经过她空间感知“翻译”和过滤后的、关于某种常见合金(不锈钢)基础成分比例和简易热处理工艺的“原理信息包”!信息量不大,但非常清晰、基础,正是联邦锻造业目前亟需突破的瓶颈之一!

成功了!江婉儿心中一阵激动,但立刻稳住心神。她没有贪婪地汲取更多,而是迅速切断了这次信息牵引,并将获得的信息流小心翼翼地导入一块准备好的、经过特殊处理的空白玉板(联邦新发现的、一种能微弱储存精神信息的矿石)中封存。

然后,她将准备好的那枚“月光石”样本,用空间之力包裹成一个绝对封闭、不含任何生物信息的能量“茧”,顺着通道,向另一端“投送”出去。目标并非具体的人或地点,而是随机“散落”到那个世界某个可能被发现的、相对偏僻的自然环境中(如深山、荒漠)。月光石本身蕴含的温和能量和奇特光泽,足以引起发现者的好奇和研究兴趣,但又因其“天然”属性,不会引发过于离奇的联想。

做完这一切,江婉儿几乎虚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她退出了深度冥想状态。

“怎么样?”墨瞳第一时间进来,扶住她,紧张地问。

江婉儿靠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那块微微发着温润白光的玉板:“拿到了……一点有用的‘钥匙’。很安全。”

墨瞳看着那玉板,又看看疲惫却眼中放光的婉儿,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将她紧紧抱住。

第一次尝试的成功,证明了有限度、单向交流的可行性,但也让江婉儿更加谨慎。她将这种交流的频率降到了最低,只在联邦发展遇到明确瓶颈,且经过议会(仅限于核心几人知晓此秘密)讨论同意后,才会在做好万全准备下进行。

通过这种方式,联邦陆陆续续获得了一些关键的“种子”信息:基础的内燃机原理(极其简略)、几种重要维生素的发现与作用(避免了因缺乏症导致的莫名疾病)、简易的消毒与无菌操作概念深化、乃至一些基础的材料科学知识……

而作为“交换”投送到现代社会的,都是一些经过精心筛选、看似“天然奇特”但无害的兽世物品或“古代文明”风格的文化复制品。它们或许会在某个角落引发小范围的好奇或研究,但绝不会暴露背后连接着一个完整的异世界文明。

一条极其隐秘、单向、且被严格限制在江婉儿绝对掌控之下的“信息细流”,就这样在兽世联邦与现代社会之间,悄然建立。它不会改变两个世界的主流轨迹,却如同一条精心铺设的地下暗河,默默地为联邦这棵新生文明的树苗,输送着来自另一个高度发达文明土壤中的、极其稀少却关键的“养分”。

江婉儿知道,这条路必须永远行走在黑暗与谨慎之中。但为了她所爱的这个世界,为了联邦能够走得更稳、更远,她愿意承担这份孤独而沉重的责任。文明的灯火,有时也需要从遥远的星空中,借来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