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坛子烈酒就被取了过来。
林其姝倒了一点烈酒给石见溪的手指消了毒,又拉着石见溪进了堂屋,就着烛火仔细检查了伤口内有没有碎屑。
确认伤口清理干净后,林其姝这才拿起止血散在伤口上撒下药粉,再用干净的棉布包扎了起来。
石见溪看着林其姝捧着自己手指摆弄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有些麻酥酥的。
“好了,石郎君你记得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也注意不要吃羊肉这类的发物。”林其姝叮嘱道。
石见溪笑盈盈地看着林其姝,乖巧点头。
他们两人包扎伤口的这会儿工夫,林其煦和陈昱已经把院里院外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石见溪见状也赶紧起身告辞,“多谢林小娘子替我包扎伤口,今日天色已晚,你和阿煦早些休息,我们就先告辞了。”
陈昱也笑呵呵地说道,“早些休息。”
林其姝和林其煦一起将他们二人送到门口。
“今日多谢你们了,明日中午来我们家吃饭,我们得好好感谢你们。”林其姝说道。
“好啊好啊,已经许久未尝过林小娘子的好手艺了,你都不知道,这府学的饭堂手艺实在是一般。”陈昱满口答应下来。
石见溪也绽开了笑容,“那就明天见。”
送走了石见溪和陈昱,姐弟二人抓紧洗漱了一下就赶紧休息了。
第二日姐弟二人都醒的很早,家中的碗盏被砸的稀碎,也没办法在家做饭。
叮嘱了林其煦在家好好温书,林其姝揣上钱袋子就准备出门采买。
想了想,她觉得一个人出门还是有些危险,她走到了府学后门,轻轻地叩了两下。
门房很快就出来了,“小娘子,有何事?”
“能不能劳烦您叫一下借住在此的石郎君,就说有一位姓林的娘子找他。”林其姝笑盈盈地开口。
门房早就受过石见溪的嘱托,闻言点点头,“石郎君早交代过的,我这就替您去寻他。”
没多久,石见溪就跟着门房出来了。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蟹壳青的直裰,显得整个人成熟了许多,背上还背着一只竹筐,显然是想到了要去陪她采买。
石见溪见到林其姝也是眼前一亮。
她身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脸上未施脂粉,衬得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一般。
发髻用一根素银簪子绾住,正是林家兄弟俩攒钱送给她的及笄礼,整个人清爽又利落。
林其姝谢过门房的那名小厮,转头向石见溪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要出门采买昨日损毁的那些物件,只得又来麻烦石郎君了。”
“林小娘子这话言重了,有事尽管叫我便是。”
两人并肩向主街走去。
林其姝靠近石见溪低声说道,“石郎君,你这可有可靠的人能帮着宣扬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吗?”
石见溪既是出门游学的,自然三教九流的东西都会了解一些。
他领着林其姝去了城东一家饮子摊坐下,两人各要了一碗紫苏饮子,刚喝了没两口,就遇到了小乞儿上前来乞讨。
石见溪和颜悦色地掏出了一百文钱,“小兄弟,我这有个故事需得请你帮忙讲一下,若是做得到这一百文钱就归你了。”
小乞儿眼睛一亮,这活计他熟啊,当即便点头如捣蒜。
石见溪细细地跟他说了,然后将这一百文钱递给了这小乞儿,小乞儿心满意足地走了。
“昨夜周围已经有了不少街坊四邻看到了,他们和人闲聊的时候肯定也会传出去,再添上这把火,也够那小子喝一壶的了。”林其姝笑眯眯地端起盏子又喝了一口。
让林其姝惊喜的是,这石见溪看上去风光霁月的一位小郎君,没想到这些手段他使起来也这么得心应手。
他们俩还真有点“狼狈为奸”的味道了。
呸呸呸。
什么狼狈为奸。
他们这分明是最佳拍档。
想到这,林其姝端起盏子和石见溪碰了个杯,“来,咱们干一个!”
石见溪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得出林其姝心情不错,也跟着林其姝一起饮完了整盏紫苏饮。
“下面咱们去哪?”石见溪朝林其姝问道。
“先去将碗碟买好,然后咱们再去采买些食材。”林其姝站起身来,“还要劳烦石郎君带路。”
两人行至瓦市口,只见青布伞棚连绵不绝,两旁店铺和摊档陈列着各式瓷器陶具,从寻常百姓家的粗陶大碗,到文人雅士青睐的精致茶具,让人眼花缭乱。
一名头戴方巾的店家眼尖,见林其姝虽衣着朴素,但容貌姣好,落落大方。
身边跟着的年轻书生亦是不凡,忙堆笑迎上,“二位客官,选瓷器?小店货色最全!有定窑的白瓷,胎薄釉润。
这边是汝窑的天青釉,雨过天晴云破处,颜色极为好看!
还有建窑的兔毫盏,点茶是最佳的,来我家瞧瞧吧!”
见这店家这般热情,林其姝脚步一拐,就和石见溪一起进了这家店。
林其姝进店后没有去看那些名贵器物,只蹲下身看着摆在店铺最外头,一摞摞倒扣着的白瓷碗。
她伸出食指,指甲在碗沿轻轻一划,又将碗底朝上,观察圈足是否平整。
“店家,这白瓷碗多少钱一只?”林其姝问道。
“看您诚心要,我便宜一些给您,二十文一只。”那店家笑道。
林其姝说道,“店家,这不过是寻常白瓷碗,胎质尚可,釉色也算匀净,二十文一只也着实贵了些。”
那店家正要答话,旁边一位正在挑选茶具的富态妇人却掩口笑了起来,打趣道,“哎哟,这位小娘子,看你与这位小郎君一同来采买家什,谈吐又这般在行,必是刚成家不久的小夫妻吧?
既是郎君在此,怎好让娘子亲自掏钱议价?瞧你二人站在一处,真真是一对璧人,般配得很哩!”
石见溪何曾经历过这般场面,闻言脸颊“唰”地一下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手足无措,张口欲言,却不知该如何分辨。
林其姝倒是从容,她站起身,对着那妇人一笑,“婶子误会了,这是舍弟的好友,舍弟今日不便出门,劳这位郎君陪我走一遭罢了。”她语气从容,既澄清了关系,又不失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