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走出警局大楼,夜风刮过脸颊。他没有上车,而是直接朝街角走去。张立国刚才下令封锁市南区那片区域,特勤队已经在路上,但他不能等。
手机屏幕还亮着,地图上的红点停在“夜航者俱乐部”门口。那个Ip信号没有移动,设备仍然在线。发帖人用了教育局后勤科登记的货车wi-Fi,而调酒师是唯一能接触这个网络的常驻人员。
他加快脚步,耳机里传来小李的声音:“秦队,对方刚刚刷新了页面,新帖还在编辑状态,内容可能还没发完。”
“通知便衣,十秒后强攻后门,我从正门进。”他低声说。
街对面就是酒吧。霓虹灯闪着蓝光,门口站着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秦明没停下,径直走过去。
“暗号?”男人伸手拦住。
“风起时,船要离港。”秦明说。
这是数据库附录里的接头语。男人愣了一下,侧身放行。
吧台内灯光昏黄。调酒师背对着门,正在擦拭什么东西。他动作很慢,手指用力在金属表面来回摩擦。
秦明走近,右手已经摸到战术腰带上的执法记录仪。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个人的手。
那是一枚青铜徽章。蛇形线条缠绕铜钱,和摩天轮死者西装内袋的暗纹一模一样。
“放下它。”秦明开口。
调酒师猛地回头,眼神慌乱。他看到秦明肩上的警用标识,手一抖,徽章掉在吧台上。
“你们来得太快了……”他声音发颤,“他们说只要我不配合,我妹妹投的钱就会全部亏掉。”
“谁说的?”秦明问。
“财神团。”调酒师抓起旁边的酒瓶,突然冲过来,“他们控制账户,每周自动扣款!她说再坚持三个月就能回本……”
酒瓶砸向秦明头部。
秦明侧身一闪,玻璃擦着耳钉飞过,撞上墙砖炸开。碎片嵌进水泥,几片划破他右耳下方皮肤,血流出来。
调酒师还想扑上来,但身后两道黑影冲出。便衣警察从后门包抄到位,一人锁臂,一人压肩,将他按倒在吧台边缘。
“别动!”警察吼了一声。
调酒师挣扎了几下,力气耗尽,低头喘气。他的工作服袖口撕裂,露出里面一件旧毛衣,领口磨得发白。
秦明捡起那枚徽章,放进证物袋。他转头对技术员说:“查他手机。”
技术员点头,上前取出调酒师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有密码锁,但指纹识别还能用。解锁成功后,相册里全是监控截图——不同情侣坐在角落,表情愤怒或痛苦。
“通话记录呢?”秦明问。
“有加密音频文件,最近七天共收到六条语音指令。”技术员点开一条,“需要解码,但关键词已经提取出来了。”
他播放一段片段:
“……情蛊投放进度必须按时完成……周三验收前确保目标情绪达到临界值……失败则扣除关联账户百分之三十本金……”
声音经过变声处理,但语气冰冷,不容反驳。
“还有转账记录。”另一名警察翻看后台数据,“这人每月往一个叫‘安心家园’的心理咨询平台打钱,金额固定两万,连续打了二十个月。”
秦明盯着手机屏幕。
又是“安心家园”。四个案子的受害者都注册过这个项目,资金来源都是财神团捐赠账户。现在连执行层的人也被套进去。
这不是单纯的胁迫,是系统性控制。
“他不是主谋。”秦明说,“他是被利用的环节。”
便衣警察押着调酒师往外走。那人没再反抗,低着头,嘴唇一直哆嗦。
“我能活多久?”他忽然问。
“只要你配合调查。”秦明回答。
“可他们能远程操作我的账户……我现在断供,明天她就血本无归。”
“谁?”
“我妹妹。她在国外读书,凑了六十万买了一个私募产品,名字叫‘命格增值计划’。签合同时说是保本浮动收益,结果每个月都在亏。”
秦明记下这个名字。
命格债券、命格增值计划……财神团把人的命运做成了理财产品。
“你什么时候开始帮他们做事?”他问。
“三个月前。”调酒师声音低下去,“那天来了个穿金线道袍的人,坐在这儿喝了一杯金酒。他说只要我按指令安排特定客人坐特定位置,每周就能多拿五万现金。”
“你还做了什么?”
“我只是放音乐、调酒……但他们会在酒里加东西。有时候是粉末,有时候是滴剂。我看不到,但他们告诉我哪一瓶被动过手脚。”
“你知道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调酒师摇头:“我不知道名字,也不关心。我以为只是普通吵架……直到摩天轮的事上了新闻。”
他抬头看着秦明:“我真的不知道会死人。”
秦明收起证物袋,走向门口。
外面警灯闪烁,围观人群被隔开。特勤队员正在清查酒吧后仓,发现一堆空玻璃瓶,标签写着“特调情绪稳定剂”。
他拨通张立国电话:“目标已控制,手机有与财神团的联络证据,徽章实物已取证。建议立刻冻结‘安心家园’所有关联账户,包括海外通道。”
“我已经在做了。”张立国声音沉稳,“陈志远那边也松口了,愿意指认上线。你现在带人回来,准备审讯。”
“不行。”秦明说,“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什么?”
“为什么选这家酒吧?为什么用这个符号?它不只是标记,是某种权限认证。”
他看向吧台深处。
那里挂着一面旧镜子,边缘刻着香火纹路。镜子下方有个小抽屉,刚才混乱中被撞开了一条缝。
他走过去拉开。
里面有一叠文件,最上面是一份会员名单。每一栏后面都有编号:01、02、03……最新的一行写着“07”,对应名字是“周文远”。
摩天轮案的男死者。
编号旁边还有一列备注:“情感波动达标,进入第二阶段实验。”
秦明翻到下一页。
整页都是代号和进度表。
tSYh_001:地铁末班车案,完成。
tSYh_002:跨江大桥案,完成。
tSYh_003:图书馆案,完成。
tSYh_004:摩天轮案,完成。
tSYh_005:待启动。
下一组实验已经开始排期。
他快速拍照上传,然后把文件塞进公文包。
“秦队!”技术员喊他,“调酒师手机刚收到一条新消息!”
秦明转身走过去。
屏幕上弹出一条匿名短信,只有四个字:
“你输了。”
发送时间是三秒前。
他立刻让技术员追踪信号源。
“跳转太快,七层代理……但最后一次定位显示,信号来自市财政局内部网络节点。”
秦明握紧手机。
敌人不仅在体制内,而且能在政府核心系统里发号施令。
他看向被押上警车的调酒师。
那人透过车窗看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救救我妹妹”。
秦明没回应。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证据链已经打开缺口,第一个基层执行者落网,通讯记录、徽章、文件全部到手。只要守住这条线,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上线。
他坐进副驾驶,对司机说:“去分局审讯室。”
车启动,驶入夜色。
后视镜里,酒吧招牌熄灭,最后一道蓝光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