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站在警局走廊尽头，手机还亮着。光幕已经散去，屏幕上只剩下一圈青色残影缓缓旋转。他没有关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按下去。战术靴边缘沾着干掉的泥块，鞋跟处有道裂痕，是昨晚冲进仓库时撞上铁架留下的。
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张立国走过来，手里夹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肩上搭着皱巴巴的西装。他站定，抬起手拍了下秦明肩膀。这一下很重，带着惯性往前推了一把。
“成了。”
秦明转头看他。
张立国嘴角往上扯了扯，把文件袋递过来。“市局特批〔2025〕第1号，你自己看。”
秦明接过文件，封面上印着一行黑体字：《关于设立“灵异案件专项组”的实施方案》。右下角盖着红章，日期是今天凌晨三点十二分。
“刚签完。”张立国说，“组长是你，编制独立，经费单列，人员你自己挑。”
秦明低头翻开封皮。第一页写着组建目的：“针对近年来多起无法归类的非正常案件，结合特殊技术手段与现实侦查流程，建立专业化应对机制。”
他继续往下看。第二条提到设备支持：“批准‘玄学装备研发’项目立项，由市局科技科协同外部技术支持单位共同推进。”
“夜游神那边已经联系我了。”张立国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掏出胰岛素笔，拧开帽，扎进手臂。“他说可以改装一批新仪器，带信号追踪和阴气读取功能，还能连上你们那个……什么跨维度网络？”
秦明的手指停在第三页中间。
那里写着：“接入‘跨服聊天技术支持’系统，实现多层级信息互通。”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这个术语他听过。不是从地府，也不是从王灵官嘴里。是在体育馆案后，东王公坐在电竞椅上，一边打游戏一边随口提的。“现在三界信息不通，得搞个群聊系统，不然出事都找不到人。”
当时他以为是玩笑。
现在这个名字出现在正式文件里，用的是标准行政措辞，却像一道雷劈进脑子里。
“你提交申请的时候，没写这么细。”张立国收起针管，把笔塞回口袋，“这词儿谁加的？”
秦明不答。他盯着那行字，又往后翻。附件一列出了首批可用资源：无人机两台、信号扫描仪一套、加密通讯终端一部，还有“临时调用权限：城隍爷辖区电子符咒库”。
这些东西以前都是私下借用，靠人情周转。现在全白纸黑字列出来，成了公家配给。
“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张立国忽然开口，“不是说服局长，也不是写报告。是让上面承认这类案子真实存在。”
他顿了顿，“以前我们破案，讲证据、讲逻辑、讲程序。你说有个鬼在背后操控情绪，谁能信？但现在不一样了。账本拿到了，光幕放出来了，全国二十七个城市的数据都在那儿。这不是迷信，是犯罪新模式。”
秦明合上文件，抱在胸前。
“所以你现在能光明正大查这些案子了。”张立国笑了笑，“不用再编理由请假，也不用半夜偷偷跑现场。你有权力了。”
秦明点点头。
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一名年轻警员抱着打印机刚吐出的A4纸走过，看到两人，点头打了招呼。纸张最上面是一份通报：利民仓储案告破，涉案人员全部落网，案件移交专案组进一步审理。
张立国看着那背影走远，声音压低：“但你也更危险了。这次动的是财神团，背后牵着天庭的人。你被封为三界纠察使，玉帝认你，可人间这边，你还只是个刚转正的组长。”
秦明明白他的意思。
神职再高，落在地上，还得靠体制撑腰。
“所以我才一定要把这个组立起来。”他说，“不只是为了查案。是为了以后有人再遇到这种事，不用像我当初那样，一个人硬扛。”
张立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伸手把文件袋重新抽出来，在第二页空白处签下名字，摁上指纹，然后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几个号码。
“这三个是内部专线，直通指挥中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他把纸条塞进文件夹内侧，“万一出事，打这三个电话。”
秦明看着他收好笔，整理西装领子，转身要走。
“对了。”张立国停下，没回头，“东王公昨天给我打了电话。”
秦明抬眼。
“他说，技术对接的事，他会亲自跟进。还说……你最近小心点，西王母那边有动作。”
话音落下，他迈步离开。皮鞋踩在地板上，声音渐渐远去。
秦明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文件。窗外天色微亮，晨光斜照进来，打在他右耳的银钉上，反射出一点刺眼的光。
他走进办公室，把文件放在桌上，打开台灯。灯光照在“跨服聊天技术支持”那一行字上，墨迹清晰。
他拿出手机，解锁，拨通一个从未拨过的号码。
等待接通的间隙，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零七分。
电话响了三声。
对面传来电子合成音：“您拨打的号码暂未启用，请确认后重试。”
秦明挂断，再拨一次。
还是同样的回复。
他放下手机，翻开文件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小标签，印着二维码。下方有一行小字：“首次登录需绑定身份信息及权限密钥。”
他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慢慢移到摄像头位置。
就在这时，桌上的座机响了。
铃声尖锐，突兀地撕开安静。
秦明转头看向电话机。红色指示灯闪烁，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他伸手去拿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