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西,云家府邸。
云家独掌大燕王朝驭兽之法数百年,却始终保持着令人费解的低调。
他们不曾开宗立派,不参与朝堂纷争,甚至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然而,在这片土地上,无论是王公贵族的坐骑,还是商队护卫的妖兽,都必须经由云家之手。
大到王公贵族,小到黎民百姓,但凡需要妖兽作为护卫或者坐骑的,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云家经营的店铺购买已经驯服的妖兽,要么自己去大山里捉一只满意的妖兽,然后备足厚礼上门求云家长老帮忙驯服。
这种近乎垄断的经营方式,让云家积累了惊人的财富。
更可怕的是,妖兽天生比人类身体强壮,而云家掌控的万千妖兽,更是一支令人胆寒的力量。试想,若是上万妖兽同时来袭,再强大的家族也难以抵挡。
……
这一日,云府门前的两个护卫远远就看见自家小姐的身影。
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一向戴着面纱的小姐今日竟以真容示人,更让人吃惊的是,她正紧紧拉着一个陌生少年的手。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了然。
云家祖训,女子不戴面纱就意味着已选定夫婿……能让小姐如此对待的,除了未来的姑爷还能有谁?
“小姐好!姑爷好!”
两人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中带着几分讨好。
云慕雪面无表情,拉着韩尘径直踏进云府大门,仿佛没有听见那声称呼。
“姑爷?”
韩尘却听得清清楚楚,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是不是听错了?这些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和云慕雪明明是师徒关系啊!
这一声“姑爷”叫得韩尘冷汗直冒,连走路都不利索了。
云慕雪感觉到他脚步的迟疑,反而握得更紧,生怕一松手这个徒弟就会飞身溜走。到时候面纱也没戴,若是爹娘问起来,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当韩尘随着云慕雪踏入云府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朱红色的围墙向两侧延伸,竟一眼望不到尽头。九进九出的院落层层叠叠,飞檐斗拱的楼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最远处甚至能看到驯兽场里升起的烟尘。
这哪里是府邸,分明是座小型城池!
“这墙砖……”
韩尘无意识地抚过身旁的围墙,指尖传来温润触感,“竟是整块的赤血岩?”
他曾在古籍中见过关于这种珍稀石材的记载。赤血岩质地坚硬,能抵御妖兽冲击,寻常世家能寻到几块打造护心镜已是难得,云家却拿来砌墙,这手笔之大,令人咋舌。
云慕雪拽着他穿过三重仪门,韩尘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清越鸣叫。抬头望去,只见三只青翼雷鹏掠过天际,每只翼展都超过五丈,锐利的爪子上还缠着代表驯服状态的金色符链。
“那是长老们的代步坐骑。”
云慕雪头也不回地解释,“父亲嫌轿子太慢。”
韩尘默默点头,心中对云家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能用青翼雷鹏这种级别的妖兽作为代步工具,云家的底蕴确实深不可测。
当两人终于来到正厅前,十八根盘龙金柱撑起的穹顶下,早有十余人负手而立。
为首的中年男子虎目含威,身着玄色锦袍,袍上绣着九头妖蟒——正是云家家主云虎。
他身后站着三位白发老者,袖口隐约露出驯兽鞭特有的鳞纹握柄,显然是云家的长老。
“晚辈韩尘,拜见各位前辈!”韩尘上前一步,施了一礼。
毕竟是师尊的家人,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
“这就是……”
云虎声如洪钟,话未说完突然箭步上前。
韩尘还没反应过来,右手腕已被扣住,一股灼热真气顺着经脉直探丹田。这股真气霸道无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似乎在探查他的修为根基。
“根骨不错!”
云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很快又被严肃取代。
左侧长老突然伸手捏他肩膀,力道之大让韩尘险些叫出声来:“肌肉匀称,适合练……”
“且慢!”
右侧长老竟直接撩开他衣领查看锁骨,“这骨相……”粗糙的手指在他锁骨上摩挲,让韩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这骨相不错!”
右侧长老一脸认真的摸了好几个来回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最年长的长老突然靠近韩尘,抽动鼻子,目光锐利地看向云慕雪:“身上有玄阴草的味道……慕雪,你带他进过你的浴室?”
云家的女子从小就练玄阴心经,而练玄阴心经就必须用玄阴草药浴,以保持体内的玄阴之气。
云慕雪耳尖瞬间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浴室?”
凌云关军营里那香艳的一幕突然闪现出来,搞得韩尘血流加快,赶紧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口诀”。
韩尘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如坐针毡”——如果这些围着他摸来摸去的老怪物们肯让他坐下的话。
厅角侍立的丫鬟们捂嘴偷笑,更让他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
“都退下!”
云虎突然暴喝,声震屋瓦,连梁上灰尘都簌簌落下。
待众人散开,他忽然压低声音,目光如电般射向韩尘:“小子,你可知我云家祖训?”
韩尘茫然摇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凡见云家女子真容者……”
云虎眼中闪过诡光,“要么入赘云家,要么喂后山的碧眼金雕。”
正厅突然陷入死寂。
韩尘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窗外已趴满各种妖兽,从三尺高的火焰狐到丈余长的银背狼,无数双兽瞳正幽幽盯着他,仿佛在等待一声令下就会扑上来。
这场面,是韩尘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拜访,谁知竟陷入如此境地。
他看着云慕雪,只见她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这……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清冷孤傲的师尊吗?
显然,云慕雪对眼前的局面也感到无措。
再看云虎和三位长老,个个面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此刻,云慕雪的心跳陡然加快,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她偷偷瞥向韩尘,只见他神色微僵,显然被爹爹的话震住了。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既期待他的回答,又害怕听到答案。
“他……会答应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的耳尖便微微发烫。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在意一个人的选择,可此刻,她竟比面对任何一场生死之战还要紧张。
如果他拒绝呢?
爹爹向来言出必行,若韩尘不愿入赘,那后山的碧眼金雕……她猛地咬住下唇,不敢再想下去。
她既希望韩尘能点头,又怕他只是迫于形势勉强答应。她想要的是他心甘情愿,而非被云家的威势所迫。可若他拒绝,以爹爹的脾气,再加上几位长老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他若反抗,爹爹会不会直接下令让妖兽围攻他?”
这个念头让她呼吸一滞。她太清楚云家的实力了,几位闭关的老祖和爹爹都是武皇强者,若真动起手来,韩尘再强,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的目光在韩尘和爹爹之间来回游移,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她甚至开始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他回来,不该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容……
可心底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反驳—— “可若他真的愿意留下呢?”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更快,甚至不敢直视韩尘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失态,怕自己的期待太过明显,更怕……他看穿她的心思后,反而会为难。
“韩尘……你到底会怎么选?”
窗外那些妖兽的低吼声此起彼伏,更添几分压抑。
韩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今天若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云前辈……”
他斟酌着开口,脑海中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云家的可怕。不仅是因为他们掌控着万千妖兽,更因为他们行事作风的霸道与果决。
这场突如其来的考验,让他对云家有了全新的认识。而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将决定他和云慕雪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