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的一瞬间,唐糖估摸着高度给人家喉结来了一下。
没办法,这就是职业习惯。
在夜场上班,她膝击、砸喉、插眼睛这三招练得都成肌肉记忆了。
力度、角度和效果,都得到了【响】看场大哥军哥的高度赞扬。
凌晨时分,埋伏在她合租房客厅,还打算给她来开门杀的陌生男人。
打残不亏,打死算赚。
男人显然也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硬茬子。
唐糖的三板斧都没用完,他已经哀嚎着软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不开灯躲在这里想要干嘛?”
唐糖冷冷地看着地上那滩,充满了电的手机被紧紧握在手心里。
只见男人清瘦到干瘪的身形在地上蜷缩着,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大地张开嘴,用力往外荷荷地吐气。
那双本来就小的眼睛翻了白,一手捂着喉咙,另一只手捂着裆部。
好丑。
又吵。
唐糖偷偷往后退了一点,背脊紧紧靠着门,不让男人撞到自己的腿。
被房门外的动静吵醒,出来查看的林美岚一眼看过去,就见到了这一幕。
年轻女孩尖利的嗓门,可以轻易震碎这栋摇摇欲坠的大龄危楼。
“你干了什么!”
她扑上去抱住跟翻肚鱼一样仿佛垂死的男人,急的眼角发红。
“阿伟你怎么样,她怎么你了?”
“阿伟你别吓我!”
她一边围着男人打转,一边还仇恨地瞪着靠在门上的唐糖。
“你最好祈祷阿伟没事,不然我一定报警把你抓起来。”
唐糖已经累了一天了。
她精疲力竭。
这一整天的折腾把她的素质完全耗光。
她把鞋子重重往地上一砸。
在狭窄的玄关过道上一瘫一蹲的两人下意识地一抖,看到那个即使眉眼憔悴却依旧美艳惊人的女孩,弯下腰拍了拍脚底。
一对白鸽一样的小脚丫,利落的套进了鞋里,原地踩了一下,确定穿好了。
“报呗,我还想报警呢。”
“大晚上的,这男人不开灯蹲在这里堵我是什么意思?”
“女性合租房合同里写了不允许带异性回家的吧?你们是没有钱出去开房吗?”
男人的呻吟声由高转低,变成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哼哼。
林美岚可不相信自己新交的男友会对这种夜场的脏女人有兴趣。
“这是公共区域,我男朋友出来喝口水罢了,你以为谁都喜欢叫鸡啊?”
唐糖美目一瞪:“你再说一遍?”
“你该不会以为我脾气真的很好吧?”
林美岚不服气,但林美岚不敢说。
男友的惨状让她对这女人的泼辣和杀伤力有了点认知。
今天之前,她都不知道这个每次说话都带笑、穿着有点土气的女孩,这么能打。
“反正……反正,你就是无缘无故伤人。”
唐糖翻了个白眼,一路踩着小白鞋准备回自己房间。
她甚至都没有特意避开还堵着路的这对情侣,眼看着就要从男人的脸上踩过去了。
还在呻吟的男人赶紧往边上一滚,贴着墙缩着身子。
等唐糖关上房门的声音传来,他才刚把憋在喉咙口的那口吸气声吐出来。
“老婆,帮我叫个救护车,我有点站不起来了。”
唐糖进了屋,鞋子都没脱,就靠着床边坐在了地板上。
不过软倒在地之前,她先把包小心放到了床上。
开玩笑,里面可是有价值三万八的名牌表,她砸坏了都没有这表坏了让她心疼。
好累啊。
唐糖在这个狭小的、没有光线的房间里,终于可以放肆地瘫倒。
她还记得自己没有洗漱,脚也没擦。
但她的所有电量跟她的老旧手机一样,已经耗尽了,只能强制关机。
女孩子蜷缩成小小一团,像是回归到母亲子宫里的婴儿,沉沉睡了过去。
……
好像才刚闭上眼睛,敲门声就响起了。
唐糖头痛欲裂,下意识地把头埋在臂弯里,想要躲开那恼人的敲门声。
她的大脑和心脏都在抽疼,精疲力竭又休息不足的眩晕,让她胃部也开始抽搐欲呕。
但逃避显然无法阻止敲门声,它还在连绵不绝地响。
门外甚至还传来了陌生又严肃的中年男声。
“你好,我们是清河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警过来了解情况,请您开一下门。”
女孩在疼痛中,艰难地分辨出了门外人的提示。
她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撑着床板去摸枕头边的止痛片,又是两片下肚。
缓了口气的唐糖,打开床头灯,从地上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帽子叔叔。
玄关的那对情侣已经不见踪影。
“你是唐糖吗?”
唐糖的头还有点晕,只能借助门框保持着身体的稳定。
“是。”
“你今天凌晨五点三十五分左右,是不是和廖伟帆发生了肢体冲突?”
唐糖没听过廖伟帆这个名字,但这个时间点、这件事,她轻而易举就能对上号。
“如果说的是林美岚试图袭击我的男友。”
“那么……是的。”
“他现在在第一医院急诊中心救治,初步判断是睾丸破裂和颈动脉损伤,家属在医院报了警。”
“你带上身份证,跟我们走一趟吧。”
唐糖倒是还算冷静:“我先打个电话。”
“可以,你可以通知家人,看是不是要帮你请个律师。”
唐糖没有家人可以兜底,她也没有钱可以请律师。
她是给李阿姨打的电话。
“李阿姨,我这两天可能有点事情,我给你转600块过去,你帮我照顾一下外婆。”
“要是外婆问,你就说我接了一个外地的表演项目,信号不太好,不方便联系。我过两天就回来。”
再给经理保罗发了个事情的简单说明,让他及时安排表演不要空场。
这个月的全勤,八成是要泡汤了。
唐糖有点郁闷地想着,回房间拎了包跟着两位警官出门。
那块名牌表依然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此时已经是六点多,老楼里晨练的、买菜的、送孩子的老人家已经开始一天的活动。
进出的时候,大家都看到唐糖穿着有些皱巴的白裙子,跟着两个警官往楼下走。
刚准备出门的,就掩着门缝,从门缝里漏出一只眼,偷偷在看。
在楼道里撞上的,就侧了身子让路,跟在三人背后慢悠悠地瞧。
已经下楼的,推着电动车走得比乌龟还慢,绕着警车徘徊打转。
还有上了年纪胆子大的老太太,拉着看起来更面善的年轻警官,直接发问了。
“警官,你们现在扫黄扫到这些女孩子家里了呀?”
“她这是终于被抓了?”
唐糖抿着嘴,没有露出半分畏怯自卑,反而大方坦然地回看着那些躲躲闪闪、充满了揣测的八卦眼神。
那双弯月一样的细眉平静地舒展着,似笑非笑地直盯住围观的人群。
在这样的目光下,围观者们反倒都有些心虚似的,避开了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