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运动,李主管朝卓然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朝办公室走去。
在办公室里,李主管才开口说话:“这些事情不要在生产线上讨论,免得引起员工的各种情绪。”
卓然说:“是的,你们以后还要重点宣传安全规范操作这一块儿。”
李主管说:“应该是下午他有点瞌睡,走神了。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卓然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主管说:“是指最前面那一节,要少一段。粉碎性的接不起来了。”
卓然心里真难受。那还是三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呢。
见她面色凝重,李主管说:“工伤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以前更多。现在已经很少了。”
卓然又看着李主管的手指问:“你呢?”
李主管说:“我指甲盖当时也压扁了,去医院检查后没有伤到骨头。这指甲全黑了。可能要掉了重新长。”
卓然说:‘吓死我了,以后千万要小心。毛总一直强调员工的安全和健康才是第一。’
李主管说:“是我们自己大意了。”
卓然说:“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这几天不要干活了。”
李主管说:“我知道。我让组长去收拾一些技术员的衣服和日用品,明天给他送过去。”
卓然问:“现在谁在陪护?”
李主管说:“他老婆过去了。”
卓然说:“那行,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主管走了,卓然又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才关灯关门,离开了办公室,开着车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卓然敲了敲莎莎的房门。
秦姐把门打开,小声问:“小李,才回来呀?”
卓然点了点头。进了房间,站在床前看着熟睡的莎莎。
秋天来了,风一起,气候干燥,莎莎的小嘴唇有些干,小脸上出现了一片浅浅的红晕。
卓然说:“秦姐,明天开始,早晚给她涂一些保湿霜吧。我买了放在卫生间的抽屉里。”
秦姐应下。
卓然说:“你也早点休息。”
回了自己房间,卓然洗完澡,见毛总还没回来,便给他打了电话。
毛总一接电话,心情还挺好地说:“媳妇,我马上到家了。正准备进电梯呢。”
卓然把电话挂了。
毛总一回家就进卧室了。
见卓然坐在飘窗前发呆,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说:“没事。按流程走就行了。”
卓然说:“就是觉得我们命不好。刚刚好一点,就给我们使点绊子,从来就没顺利过。”
毛总说:“谁开工厂不遇到这事啊?多大点事?什么命不好?我毛大军就是泥里爬出来的大富大贵命!不信你等着看!”
卓然便也打起精神说:“对,咱们的命好着呢。”
毛总说:“我正和客户谈事情呢。接到电话就赶去医院了。”
卓然问:“就是前两天你说的那个大客户啊?”
毛大军有些兴奋地说:“对呀!单子都签了。正说安排发货的事情呢。”
卓然正要说话,毛总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接起来,就听到里面一阵嚎啕大哭。
毛总眉峰挑了挑,开了免提把音量调小后问:“你谁呀?大半夜的这么哭?”
那头的人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地哭。
哭了有两分多钟,卓然问:“你是不是那个技术员的家人?”
那头哭着说:“我是他老婆,这是毛总的电话吗?”
毛总说:“我是。”
对方继续哭道:“他还这么年轻,手指缺了一节以后怎么办?那不成残废了吗?他现在痛得睡也睡不着,你们倒舒服!”
毛总听了一会儿,语气平和地说:“肯定会痛的,你去找医生给他止一下痛。”
那头却不接话,又说道:“他现在干不了活,我要照顾他也不能干活,我两个孩子上学怎么办?还有以后怎么办?做不了细活了。呜呜呜。。。”
毛总问:“你在哪里打电话?当他面打呀?”
那头说:“不是、、我在走道里打的。。。”
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了,又说道:“我们在这边也没有亲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毛总说:“现在先治伤,买的有社保。按法律流程走就行了。你不要想太多了。”
那头说:“不是我想得多,我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怕遇到黑厂。。。我吓得睡不着呜呜呜。。”
卓然判断,这就是个没经过什么事,也没什么城府的小媳妇。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毛总这爆脾气突然上来了,粗声大气地说:“现在哪还有黑厂?最重要的是给他治疗。如果你有这些想法,也可以找人咨询一下。现在线上线下,咨询起来也方便。是不是?”
那头被震慑到了,哭声小多了,也不说话了。
毛总又说道:“我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它已经发生了。就要去面对。厂里也不是扔下他不管了!肯定会负责到底的。也不是要命的事,大半夜的哭哭啼啼想干什么?你说他痛,我让你去找医生你也不急着去。我看你对他也不怎么样嘛。”
卓然皱着眉头拍了一下毛总,把手机拿过来说:“我是毛总的老婆,现在是法制社会,关于这类事情的处理有很完善的处理流程,你只需要配合我们提供资料,到时候申报就可以了。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你现在哭也没有用。”
那头仍哭着。
卓然说:“你现在应该好好照顾他,安慰一下他。尽量给他吃好一点,增加营养。”
对方终于说:“我要求补偿金!”
卓然柔和地对她说:“我已经说过了,会有相关部门处理的,现在我和你说了也不算。”
对方说:“我们是弱势群体,哪里懂这些。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
卓然说:“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如果相信我,你就按流程走,你如果不相信,刚才毛总也说了,你可以找懂的人咨询。”
毛总起身,去了卫生间里洗澡。
卓然又安慰了一番。见对方还是继续哭,无奈之下也只得把电话挂了。
毛总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个人躺下睡觉。
毛总很快就睡着了,打起了呼噜声,卓然到底是女人,心里装不下事,久久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还没醒,就又的电话打进来了。
毛总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就挂掉了。
卓然问:“谁呀?”
毛总说:“昨天那个电话。”
卓然说:“她如果每天这么不分早晚的打,也影响你的正常工作。让艳群和她对接吧?”
毛总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地问:“这么又哭又闹的,艳群能应付得了吗?”
卓然说:“总得有一个人具体负责呀,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我去处理了。你哪有时间?”
毛总说:“搞不定了你告诉我。”
卓然说:“应该没问题的。我们先安抚情绪,其他的按流程走,至于最后怎么定,我们说了也不算。”
毛总说:“你和艳群说,多买些东西去看望他,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再额外给他一些补偿吧。但是现在千万不能透露出这个意思。”
卓然看着他问:“还要额外给补偿吗?”
毛总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可以欺负一个恶人,千万不能欺负老实人。他也为厂里的生产出过很多力,对我们来说不算钱的一点点钱,也许对他很重要。”
卓然说:“好,我和艳群说清楚。”
毛总说:“行。先这样吧。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说着下床去了卫生间。
这一天卓然才去工厂,就看到有一个30来岁的女人站在厂门外面。
就在等保安开门的那一刻,那个女人就朝车子扑了过来,不停的拍打着车窗,嘴里叫道:“你是不是毛总的老婆?”
不能在这里和她纠缠。
自动门开了,卓然心一狠,一踩油门进了厂子里。
女人要跟进来,被保安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