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风突然转向，卷着帐帘重重撞在柱上，烛火猛地蹿高，映得裴文景手中的酒碗泛起冷光。
他正要再出言试探，帐外骤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宁安组建的互市卫队，高举燃烧的松明火把，押着两人步入帐中。
为首的卫队统领双手捧着一封密信，单膝跪地：“将军！公主！截获回纥使者与裴监军侍从的密信，还搜出此物！”
火光映照下，那枚从侍从身上搜出的玉扳指格外刺眼，与裴文景手上所戴，竟是一对！
宁安上前一步，接过密信展开，声音清亮如刀：“裴监军，这信上写着‘待小可汗袭云州，你可断李瑾军需，助我回纥破城’，还有你侍从与回纥使者的对话记录，需不需要我当众宣读？”
裴文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中的酒碗“哐当”坠地，酒液溅湿衣摆：“你……你血口喷人！这是伪造的！”他想后退，却被李瑾的亲兵拦住，甲胄碰撞的脆响，犹如敲在他心头的警钟。
李瑾缓缓起身，腰间的“镇北将军”印在火光中流转着鎏金光华，他走到裴文景面前，声音沉似北境寒潭：“裴监军，陛下派你来掌管军需，你却私通回纥，断我军后路，这‘龙凤铁券’赐的是‘免死’，可没赐‘免叛’。你说，我这‘镇北将军’印，能不能治你的通敌之罪？”
帐内顿时沸腾，周平按剑上前：“将军！此等叛徒，当斩！”互市卫队的突厥降户也齐声附和，他们曾饱受回纥劫掠之苦，眼中燃着怒火——裴文意欲借回纥之手摧毁云州，便是毁他们的家园。
裴文景还想狡辩，宁安已将那对玉扳指置于案上，与回纥密信并列：“这对玉扳指，是去年回纥商队进贡朝廷的珍品，陛下赏给了宗室亲王，你一个监军，从何得来？再者，你的侍从已招认，你早在长安就与回纥使者勾结，收受黄金百两，我这就派快马传信长安，请陛下查验内库账目，你还要抵赖？”
此言彻底击溃了裴文景，他瘫坐在地，眼底尽是绝望：“我……我只是怕李瑾权大压主，想帮陛下掣肘，从未想过通敌……”声音渐低，最后竟带上了哭腔。
李瑾冷笑一声，抬手示意亲兵：“拿下！关入大牢，待长安旨意到了，再行处置。”亲兵上前押住裴文景，他挣扎哭喊：“李瑾！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陛下派来的监军！”可回应他的，只有帐外百姓的欢呼，方才帐内的动静传出，百姓闻知擒获通敌监军，纷纷拍手称快。
待裴文景被押走，李瑾转身望向宁安，眼中满是赞许：“你早料到他会有此动作？”
“从他戴上回纥玉扳指那刻起，便留了心。”宁安笑着递过一杯热酒，“互市卫队不仅掌管交易，还监视进出云州的陌生面孔，他的侍从与回纥使者接触，早已被卫队记录在案。”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案上的密信，“不过，这也提醒我们，回纥小可汗来势汹汹，须尽快整军备战。”
李瑾接过酒，一饮而尽，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掠至耳后：“有你这‘经济防线’，有卫队这‘眼线’，再加上三州兵马，莫说回纥两万骑兵，便是再来两万，我也能守住云州。”他走到帐外，望着城楼上飘扬的“李”字旗，高声下令，“传我将令！即刻清点三州粮草，加固城防；互市卫队严密监视回纥动向，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帐外的风依旧呼啸，却驱散了先前的阴寒，百姓的欢呼、士兵的操练、互市商队的吆喝，交织成云州的勃勃生机。宁安走到李瑾身旁，与他并肩眺望远方的黑松林，那里曾是突厥的粮道，如今却成了守护云州的屏障。
“君子报仇，不必等十年。”宁安轻声道，眼底闪着锐光，“裴文景的反杀，仅是开始，接下来，该轮到回纥小可汗了。”
李瑾颔首，握紧腰间的马槊，槊首“靖边”二字在火光中格外锋利：“好！待秋高马肥时，我便在狼牙谷候他再，这一次，定要叫他再不敢南下牧马！”
帐内的烛火重归安稳，案上的“镇北将军”印与“靖安”玉牌相依，密信与玉扳指已成通敌铁证。云州的暗潮，在这场干净利落的反杀中暂息，却也令李瑾与宁安更加清醒，守护北境，既要御外敌，也须清内奸，而他们，早已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