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八年春，李宸翊自西域平乱归京不足三月，御书房的烛火便映出了朝野之下的暗流。这夜，李佑将一枚刻着“监谍”二字的玄铁令牌拍在案上，殿内龙涎香的烟气都似凝住了：“前朝隋氏余孽勾连漠北残党，欲借秋狩之机行刺，沈彻的锦衣卫里，怕是已经渗了沙子。这张网，朕交给你织，也交给你破。”
李宸翊指尖抚过令牌上的龙纹，凉意刺骨。他刚接手东宫暗卫与锦衣卫，便撞上这等棘手局面——秋狩在即，行宫周遭护卫重重，可内鬼不除，再密的防守都是纸糊的。
三日后，密讯阁的暗桩便传来急报：东宫暗卫设在长安西市的联络点遭人血洗，三名暗卫尸身被挂在城门，胸口都钉着一枚刻有“隋”字的青铜镖。更棘手的是，暗卫藏于暗格里的秋狩行宫布防图，竟不翼而飞。
沈彻一身玄衣闯进宫时，李宸翊正盯着暗卫的尸身画像，指节泛白：“锦衣卫的人，是你亲自挑的？”
沈彻单膝跪地，额角冷汗涔涔：“殿下，是臣失察！可布防图只有密讯阁核心三人能接触，其中两人已随暗卫殉职，只剩……”
“只剩你的副手，张千户。”李宸翊接过话，眼底无半分波澜，“我查过了，张千户的祖母，是隋氏旁支。”
沈彻猛地抬头，满脸难以置信。而此时，宫外传来急报，张千户已借口巡查秋狩路线，带着亲卫出了城，看方向，正是往漠北残党盘踞的黑风岭去了。
“追？”沈彻攥紧了腰间的绣春刀。
“不追。”李宸翊忽然笑了，指尖点向案上的秋狩舆图，“他带走的布防图，是我故意换的假图。隋氏余孽要的不是行刺，是想借秋狩时行宫‘失守’，煽动京郊卫戍营哗变，再引漠北骑兵南下，重演当年玄武门之变。”
他顿了顿，掷出一枚鎏金令牌，声音沉得像淬了冰：“东宫暗卫全员换装，潜入黑风岭外围；锦衣卫留下三成，盯紧卫戍营的异动；你带七成精锐，随我去‘送’张千户最后一程。”
黑风岭的夜，风裹着松涛像鬼哭。张千户刚把假布防图交到隋氏余孽首领隋远手中，山坳里便响起了羽箭破空声。可他预想中的唐军围剿并未出现，反是自己的亲卫忽然倒戈，刀光闪过，几名隋氏死士瞬间倒地。
“你……你们！”张千户惊怒交加，却见李宸翊一身玄甲，自树影后缓步走出，玄铁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从你祖母的族谱被东宫暗卫翻出来时，你就成了饵。”李宸翊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隋远以为拿到了破局的钥匙，殊不知，他踏进的是我布的坟场。”
隋远见状，嘶吼着挥刀冲来，却被沈彻一刀封喉。可就在此时，京郊方向忽然传来隐约的号角声——卫戍营竟真有一部被煽动，冲破了禁军防线，直奔秋狩行宫！
沈彻脸色骤变：“殿下，行宫危矣！”
“无妨。”李宸翊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父皇早留了后手，玄甲军的轻骑，已在行宫十里外待命。我要的，是让这群乱党，亲眼看着自己的图谋，碎得彻底。”
半个时辰后，黑风岭的火光照亮了夜空，隋氏余孽与漠北残党的尸身铺满了山坳。而京郊卫戍营的哗变，也在玄甲军的雷霆镇压下土崩瓦解，带头作乱的校尉，被李宸翊派去的东宫暗卫当场擒获，押到了秋狩行宫前。
翌日秋狩如期举行，李佑端坐于观猎台上，看着李宸翊押着一众逆党跪在台前，又听他禀报了情报网的整肃结果——锦衣卫内奸肃清，东宫暗卫新设“密眼”，连漠北残党潜藏的最后一处据点也被端了。
李佑举起酒盏，目光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朗声道：“朕的儿，不仅能提剑镇西域，更能织网安长安！从今日起，东宫暗卫与锦衣卫，悉听太子调遣！”
金盏落案，满堂山呼。李宸翊立于阳光下，玄铁令牌握在掌心，他望着远处的猎场，眼底已没了初掌谍报时的青涩，只剩帝王储君独有的冷冽与城府。
谁也没看见，他袖中藏着的一枚青铜镖，已被捏得变形——昨夜暗卫殉职的血，成了他掌谍路上，最锋利的磨刀石，也成了长安暗网里，永不熄灭的警示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