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年秋,北疆的风卷着黄沙掠过居庸关,城头的斥候突然敲响警鼓——地平线尽头,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契丹的狼头旗与女真的海东青旗在风中交织,竟是两大部族打破百年宿怨,合兵十万压境而来。
“耶律德光许了女真‘幽云以西三州封地’,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完颜吴乞买亲率猛安谋克军来会!”王越的密报带着冰碴子送进太极殿,“两族约定,破关后共分幽云粮田,契丹取桑田,女真占牧场!”
李允猛地攥紧定唐佩,指节泛白。他深知这联盟的可怕:契丹铁林军擅长骑兵迂回与攻城地道术,女真军则以猛安谋克为骨,两翼骑兵包抄的战法源自围猎传统,成功率高达七成以上,二者合一,堪称北疆百年未有之劲敌。更棘手的是,幽云军屯刚迎来丰收,若让他们重演契丹“打草谷”的旧习,新政根基必遭重创。
“传朕旨意,三道令箭同时发出!”李允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没有半分慌乱。
王越在雁门关接到第一道令时,正看着女真军在关外演示合围战术——三千骑兵如猎群般分成三股,瞬间将模拟唐军的稻草人阵绞碎。他咬牙扯开锦囊,李允的字迹力透纸背:“弃外围牧地,守军屯核心,以‘堡链+火墙’阻敌。”
幽云百姓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流民。听闻双胡来犯,军屯的农户自发推着石碾堵死隘口,护乡队扛着官府配发的弩箭守在堡楼,连白发老农都赶着牛羊往关内撤——他们刚分到的五十亩田还等着秋收,谁也不愿让胡骑踏毁。
王越依计而行:在契丹擅长挖掘地道的区域埋下陶制瓦罐,罐内盛满煤油;沿女真骑兵必经之路挖丈许深的壕沟,沟底密布削尖的木刺;最关键的是,他调动三万军屯壮丁,在居庸关至雁门的百余里防线筑起“火墙”——将晒干的牧草与硫磺混合,堆在土墙后,又引永定河水绕墙而过,形成“水火双防”。
三日后,契丹军率先发难。耶律德光亲率铁林军冲击居庸关,骑兵拖着柴草填壕沟,步兵则在盾牌掩护下开挖地道。可刚挖了丈许,就听地下传来“轰隆”巨响,煤油罐被铁锹撞裂,火星溅处瞬间燃起冲天火柱,地道里的契丹兵惨叫着逃窜。
“唐军怎知我军地道方位?”耶律德光惊怒交加。他不知王越早已让农户标记出地下水源走向——契丹军挖地道必找干燥处,而那些位置早被守军记录在案。
次日,女真军发起进攻。完颜吴乞买将三万猛安谋克军分为十队,每队由百夫长统领,试图用经典的两翼包抄战术撕开防线。可骑兵刚冲到壕沟前,就被堡楼里的弩箭射倒一片,好不容易填出缺口,刚跃过壕沟就撞上浇了煤油的土墙。王越一声令下,火把如雨般落下,火墙瞬间腾起两丈高,女真骑兵的重甲被火引燃,战马受惊狂奔,反而冲乱了后续阵型。
“这不是打仗,是送死!”完颜吴乞买看着麾下士兵在火墙前倒下,心疼得滴血。他的猛安谋克军本是兵民合一的劲旅,每损失一人都是部族的损失,哪禁得起这般消耗。
关外联营里,裂痕正悄然蔓延。耶律德光见女真军死伤惨重,不仅没派兵支援,反而让铁林军去劫掠周边废弃的牧场——他本就没打算真给女真封地,只想借他们的兵力消耗唐军。完颜吴乞买得知后怒火中烧,带着亲信直闯契丹大帐:“说好共破关隘,为何你军只捡便宜?”
“女真勇士不是能征善战吗?怎连道火墙都攻不破?”耶律德光冷笑,故意瞥向帐外,“我看,是完颜阿骨打当年被唐军斩了先锋,你们至今怕了吧?”
这话戳中了女真的痛处。十年前完颜阿骨打率部犯边,被李璟用“绊马坑+神策弩”杀得大败,连嫡子都折在了战场上。完颜吴乞买气得拔刀,帐外的契丹铁林军与女真猛安谋克军立刻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一名契丹兵捧着个锦盒闯进来,说是唐军“送”来的礼物。打开一看,竟是李允亲书的檄文,上面用契丹文与女真文写着两行字:“契丹许女真三州,却私藏幽云田契;女真助契丹破城,反要替人填沟壑——尔等不过是互谋私利的豺狼,何来同盟之说?”
锦盒底层还压着几张羊皮纸,正是耶律德光暗中与部将商议“破城后驱逐女真”的密信,墨迹未干,盖着契丹皇室的金印。这是李璟乔装成女真商人,潜入契丹后营截获的实证。
“耶律德光!你敢欺我!”完颜吴乞买怒吼着劈向案几,帐内的女真将领纷纷抽出弯刀。耶律德光也翻了脸,铁林军士兵涌进大帐,双方剑拔弩张,联盟瞬间濒临破裂。
李允在长安收到密报时,正看着工部送来的“飞天火雷”图纸——苏墨改良了前朝的抛石机,能将裹着火药的陶罐掷出三里远。他当即下旨:“李璟率五千玄甲骑奔袭女真后方粮营,王越用飞天火雷轰契丹中军,务必在两族翻脸前,先打垮他们的底气!”
深夜的女真粮营,完颜吴乞买留了三千兵看守——按猛安谋克制,这些士兵本是屯田农户,战时为兵,此刻正抱着粮袋打盹。李璟的玄甲骑突然从沙丘后冲出,火把照亮夜空,玄甲骑的马槊如闪电般刺穿帐篷,粮堆被点燃,火光染红了半个草原。
“粮营失火!”呼救声惊醒了联营的女真军,完颜吴乞买刚要派兵回援,就听身后传来巨响——雁门关方向,数十枚飞天火雷呼啸着砸进契丹中军,陶罐碎裂处,火药燃起的烈焰将帐篷掀上半空,正在议事的耶律德光险些被埋在废墟里。
“是唐军的诡计!他们想让我们自相残杀!”耶律德光嘶吼着下令撤退,可铁林军刚拔营,就撞见奔逃的女真败兵。双方本就积怨已深,此刻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起来:契丹兵抢女真的战马,女真兵烧契丹的营帐,十万联军瞬间变成一锅乱粥。
王越站在雁门关城头,见时机已到,挥下令旗:“开城门!护乡队在前,军屯兵在后,冲!”
关内的百姓早已按捺不住,老农们推着装满石块的木车撞向乱兵,护乡队的弩箭精准射杀逃窜的骑兵,连少年们都捡起地上的弯刀,跟着士兵冲锋。李璟的玄甲骑从侧翼折返,与王越的部队形成合围,喊杀声中,契丹与女真的联盟彻底崩塌,士兵们丢盔弃甲,只顾着向北逃窜。
完颜吴乞买在乱军中被流矢射中肩膀,看着溃散的部众,狠狠一捶马背:“耶律德光害我!”他知道再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只得带着残部向辽东退去,连战死将士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拢。耶律德光则率铁林军逃回漠北,路上又遭草原部落劫掠,十万联军最终只剩三成残兵。
半月后,居庸关下举行受降仪式。契丹的五院部与女真的完颜部贵族捧着降书跪地,他们是被本部族长老派来求和的——经此一败,两族元气大伤,更怕唐军乘胜追击,只得主动献上战马千匹,请求“入大唐户籍,愿受军屯之制”。
李允亲自来到幽云,在军屯的田埂上接受降书。他指着丰收的粟田,对各族首领说:“契丹要桑田,女真要牧场,朕都能给——但不是抢来的,是种出来、养出来的。”他当场颁布“胡汉共融三策”:
1. 设“羁縻军屯”:契丹、女真降众编入幽云军屯,每户分田三十亩、牧场五十亩,与汉人百姓同享免税三年之策;
2. 改猛安谋克制:保留女真部族编制,但纳入大唐军籍,战时受中枢调遣,立功者与玄甲骑同赏;
3. 开“边贸互市”:在居庸关设市集,胡商可售皮毛、战马,汉商可卖粮种、工具,一律只收半成商税。
完颜部的长老捧着新田契,老泪纵横:“此前耶律德光许的是空头封地,陛下给的是实打实的田产,我们再不会受他蛊惑!”契丹贵族也连连叩首:“愿世代为大唐守边,再不起刀兵!”
李璟站在父亲身边,望着田埂上劳作的胡汉百姓,轻声道:“父皇,这比斩尽敌寇更彻底。”
李允摩挲着定唐佩,望着北疆的晴空:“打天下靠铁血,治天下靠民心。他们要的从不是劫掠,是安稳的生活——新政能给汉人百姓希望,也能给草原部族归宿。”
远处,西域的商队正赶着骆驼走来,契丹的牧民牵着战马去互市,女真的农户跟着汉农学习耕种,居庸关的烽火台再也不见狼烟,只回荡着孩童的笑声。李允知道,双胡合流的危机虽解,但融合之路还长,可只要守住“以民为本”的根基,这万里河山,便永远不会被胡尘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