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轻响未散,花以安的黑西装角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花青墨将合同仔细归拢好,踮脚放进办公室书架的第三层,那里整齐码着她出道以来的所有合作文件。
转身时,指尖在书架边缘顿了顿,又抽出人事部送来的身份表格,坐在办公桌前翻看起来。
九份资料摊开在桌面上,周明宇和赵启峰的履历干净得像白纸,哈佛法学博士、华尔街三年从业经历,跳槽到花氏法务部的理由写得冠冕堂皇。
而另外七人的资料则简略得可疑,只写着“曾服役于某特种部队”,连具体年限都模糊不清。
花青墨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屏幕上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她不仅查了这九人的底细,连阿狼的信息也一并拽了出来。
当“暗卫安保公司顶级保镖,代号苍狼”的字样跳出来时,她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顿。
原来那个总低着头开车的阿郎,竟是暗卫的人。
再看那七个“葫芦娃”的背调结果,果然都带着暗卫的烙印。
花青墨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流云,忽然想起鎏光圣殿里阿狼与封景辰并肩作战的画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从始至终,阿狼都是封景辰的人,这七个公关也该是她的安排。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手指无意识地点开电脑里的文档,目光落在合作代言的名单上。
解约的几家近期接连爆出质量丑闻,而留下的五家...
花青墨再次启动黑客程序,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Starry 曜本和Luminous 流光的海外注资公司被层层加密,查不到源头;
劲锐.Vigor和沁爽 Elixir的收购信息像被橡皮擦过,只剩一片空白;
唯有池青鸾的perla 黛?Glimmer,明晃晃地挂着封景辰的影子,毕竟池青鸾本就是她的人。
“原来如此。”花青墨关掉界面,指尖划过桌面壁纸。
那是张未修过的照片:雨中的封景辰撑着黑伞,身形挺拔如松,三寸侧脸在雨幕里泛着冷白的光。
就是这个女人,从爵境老板到黑客大佬,从鎏光圣殿幕后主使到暗卫的掌权者,藏了这么多秘密,却从未对她说过一句谎话。
她忽然想起自己当初的歇斯底里,骂封景辰买下梧桐竞技场是多管闲事,凶她不许干涉自己的事业。
如今看来,倒像是她在无病呻吟。
鎏光圣殿的流水在perla 黛?Glimmer的业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难怪封景辰说封了就封了。
花青墨趴在键盘上,脸颊贴着微凉的键帽。
原来她这个自封的“金主”,才是被小心翼翼护着的金丝雀。
封景辰为她挡了那么多风雨,却连一句邀功的话都没说过。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花青墨抓起手机,翻到与封景辰的聊天界面,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后,终究只发了三个字:【在哪呢?】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封景辰的头像始终没跳出新消息。
花青墨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半分钟,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带着点孩子气的气愤,这还是封景辰第一次不及时回复。
她索性退出聊天界面,手指在通讯录里划了半晌,最终停在“爷爷”的名字上,按下了拨号键。
“喂。”花老爷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威严。
花青墨捏着手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老宅方向,“爷爷,给您买了盆墨兰,听花匠说这品种很难得,下周让以安给您送过去。”
“哼,还记得你爷爷喜欢这个。”花老爷子先是应了声,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厉,“现在知道来讨好我了?”
“为了个女人违背家族,如今是想求我放过她?”
“不在您身边,不代表不能尽孝心。”花青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封景辰不是您说的那种女人,更不是什么风尘女子。”
“她是我花青墨的人,是我想守护的人。”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办公桌冰凉的玻璃台面,“您有关系封她的鎏光圣殿,我就有办法帮她解封。”
“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您,这么做只会让我离花家越来越远。”
“如果您还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回家,对不起爷爷,恕我做不到,也不代表我不敢对花家的人怎么样。”
“你还想动花家的人?!”花老爷子的怒吼几乎要震破听筒,紧接着是茶杯摔碎的脆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个家族弃子,一个沦落到爵境的女人,你为了她要反了不成?就凭你们两个女人,也敢...”
“她不是弃子,爵境也是她的产业。”花青墨打断他,声音里漾开一抹轻笑,“爷爷的能力和手腕,在您封了鎏光圣殿时,我就见识到了,可您封得掉她的店,拦不住我护着她的心。”
“你——!”花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咬牙道,“我现在就让你工作室倒闭,让你在江城混不下去!”
“爷爷可以试试。”花青墨望着窗台上自己养的那盆兰草,叶片上还带着晨露,“但您要想清楚,逼到最后,损失的是花家的脸面,还是我这点微不足道的事业。”
听筒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花青墨能想象出爷爷此刻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却没再退让,只是轻轻说了句,“墨兰我会让人送过去,您多保重。”便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被随手丢在办公桌金属边框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花青墨攥着钢笔的指节发白,金属笔杆硌得掌心生疼。
办公桌上摊开的合同被空调风吹得簌簌作响,玻璃幕墙外明明是盛夏的艳阳天,她却觉得寒气顺着脊椎直窜天灵盖。
为了封景辰,她终究还是和爷爷撕破了脸。
电话忙音未散,花老爷子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枯瘦的手微微发颤。
管家周伯捧着青瓷茶盏从紫檀屏风后转出,茶雾在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投下暖光,“老爷,喝口茶。”
瓷盏轻叩酸枝木茶几的脆响里,花老爷子松开手机,指尖摩挲着缠枝莲纹。
“查查封景辰,五年内所有动向。”他浑浊的眼底突然掠过锋芒。
周伯垂首应命,玄色长衫刚要扫过青砖,又被唤住。
“鎏光圣殿的处分,先停了。”
雕花窗外竹影摇曳,将老人的身影割裂成斑驳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