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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城西的乱葬岗,白日里便阴气森森,到了子时,更是连野狗都嫌冷清。

孤坟遍地,磷火明灭,寻常人胆敢踏足此地,不出三步便要被活活吓破了胆。

陈十三的身影,却如一道真正的幽灵,在歪斜的墓碑间悄无声息地穿行。

他按照墨小小那张兽皮地图的指引,在一片荒草丛生的洼地里,找到了一口早已废弃的枯井。

井口被半块破烂的石板盖着,周围散落着祭拜用的纸钱和香灰,平平无奇。

若非地图上用朱砂标注得清清楚楚,谁能想到,这口看似通往黄泉的枯井,竟是京城最肮脏、最混乱的地下世界的入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推开石板,纵身一跃。

下坠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脚下,已是坚实的土地。

井下并非想象中的泥泞,而是一条用青石铺就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甬道。

墙壁上,镶嵌着某种会发出幽幽绿光的石头,将前路照得鬼气森森。

他沿着甬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那一瞬间,饶是陈十三两世为人,见惯了光怪陆离,瞳孔也不由得猛地一缩。

他仿佛一脚从人间,踏入了群魔乱舞的深渊。

眼前,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地下溶洞。

穹顶高不见顶,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如利剑般倒悬,上面攀附着发出各色光芒的奇异菌类,将整个地下世界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一场永不落幕的诡异极光。

下方,是一座建立在深渊之上的城邦。

无数用朽木和巨石搭建的房屋层层叠叠,由摇摇欲坠的吊桥和悬梯连接,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

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这里没有王法,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在野蛮生长。

一个断臂壮汉,正将一头浑身长满鳞片的怪兽尸体拖进店铺,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慵懒地倚在栏杆上,对着路过的行人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她的瞳孔,竟是竖着的。

更远处,一个摊位上,摆满了仍在跳动的心脏和各种不知名的器官,摊主是个干瘦如柴的老头,正用一把生锈的骨刀,熟练地给一个新到的“货”开膛破肚。

禁药、秘宝、妖兽的皮毛、来路不明的功法秘籍……

所有在阳光下被禁止的东西,在这里都成了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

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的酒气、刺鼻的药草味、血的腥甜和一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形成了一种独属于鬼市的、堕落而自由的“芬芳”。

“好一个藏污纳垢的所在。”

陈十三戴着那张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心中冷哼。

“前世那些所谓的地下黑市,与这里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他压下心头的震撼,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融入大海,汇入了那混乱的人潮之中。

他没有急着打听,而是先不动声色地观察。

这里所有的人,无论买家还是卖家,脸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

凶神恶煞的鬼怪,面无表情的白板,或是干脆用黑布将整个头都罩了起来。

正如墨小小说的那样,在这里,身份是最大的秘密。

他走到一个贩卖各种毒虫的摊位前,摊主是个侏儒,脸上戴着一张滑稽的猴脸面具。

“老板,打听个事儿。”陈十三压低了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粗粝。

那侏儒头也不抬,只是拨弄着竹笼里一条色彩斑斓的蜈蚣,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一钱银子一句,先给钱。”

陈十三不动声色地丢了一小块碎银子过去。

侏儒用指甲弹了弹,确认是真货,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问。”

“听说过一个叫‘鬼手罗生’的药师吗?”

话音刚落,侏儒拨弄蜈蚣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抬起眼,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警惕和不善,仿佛陈十三问的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句禁忌的咒语。

周围几个摊位的摊主,原本还在各自忙碌,此刻也都若有若无地将目光投了过来,带着审视和敌意。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粘稠而冰冷。

“没听过。”侏儒的声音冷了下来,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滚。”

陈十三心中一沉。

看来,“鬼手罗生”这四个字,在这里是个足以致命的禁忌。

他不死心,又换了几个摊位,用同样的方式询问。

结果无一例外。

只要他一提到这个名字,对方要么直接翻脸,要么就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闭口不言。

鬼市里的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嗅觉比猎犬还灵敏。

他们能感觉到,陈十三这个戴着鬼脸面具的新人,正在探寻一个会死人的秘密。

没人会为了几两银子,去沾染这种天大的麻烦。

几次碰壁之后,陈十三停下了脚步。

他意识到,用这种方式,不可能问出任何东西。

他必须换一种思路。

他转身,朝着一条更加幽暗、偏僻的巷道走去。

那里光线昏暗,行人稀少,是黑吃黑、杀人越货的绝佳场所。

他知道,自己这个“新人”的出现,以及不断的打探,已经像一块流着血的鲜肉,引来了黑暗中鲨鱼的注意。

与其等着他们找上门,不如自己主动走进陷阱。

他倒要看看,追上来的,是镇远侯府的狗,还是这鬼市里不长眼的狼。

巷道深处,腐臭的气味愈发浓重。

就在他走到巷子中段,一处完全被阴影笼罩的拐角时。

杀机,骤然爆发!

没有预兆,没有声音!

十几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从墙壁的阴影中渗透出来一般,从四面八方,同时暴起!

刀光!剑影!淬毒的匕首!无声的袖箭!

十几件兵器,带着狠厉决绝的杀意,从最刁钻、最致命的角度,瞬间封死了陈十三所有的退路!

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必杀之局!

出手的人,是训练有素的死士,配合默契,招式之间毫无花哨,每一击都直奔要害!

然而,面具之下,陈十三的眼神没有半分惊慌,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等的,就是这个。

在第一道刀光亮起的前一刹那,他动了!

《葵花逐日》身法催动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缕没有实体的青烟,在十几件兵器织成的死亡罗网中,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硬生生闪出了一道缝隙。

太快了!

快到那群刺客的瞳孔中,只来得及映出一道残影!

他们精心准备的合击,为之一滞。

而这一瞬间的停滞,对陈十三来说,已经足够宣判他们的死刑。

“锵!”

辟邪剑应声出鞘,一道森然的剑光,如同地狱里乍现的闪电,在幽暗的巷道中一闪而逝!

噗!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刺客,喉咙处飙出一道血线。

他脸上的惊愕尚未散去,身体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对那道剑光的恐惧。

一剑封喉!

陈十三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脚尖在墙壁上轻轻一点,身体如鬼魅般折转。

他没有突围,而是不退反进,主动冲进了刺客的包围圈!

辟邪剑法在他手中,化作了一片绵密而致命的光影。

叮!铛!

金铁交鸣之声清脆而急促,火星四溅。

陈十三仗着金丝软猬甲护身,对那些攻向自己非要害部位的攻击不闪不避,任由刀剑砍在身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

一名刺客瞅准一个破绽,手中的长刀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狠狠劈在了陈十三的后心!

他脸上露出一抹得手的狞笑。

然而,预想中刀锋入肉的声音并未传来。

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反而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几乎脱手!

怎么可能?!

那刺客瞳孔剧震。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

陈十三的剑,到了。

那是一道快到极致,也妖异到极致的剑光。

它像一条没有实体的毒蛇,绕过了刺客格挡的长刀,精准无误地钻进了他心口的缝隙。

“呃……”

刺客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多出的那个血洞,生机如潮水般退去。

陈十三抽剑,转身,鲜血甚至来不及沾染剑身。

他看也不看倒下的尸体,再次杀向另一个人。

此刻的他,仿佛化身成了来自九幽的杀神,戴着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在这狭窄的巷道里,上演着一场优雅而血腥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