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火光摇曳。
明暗不定的光影,将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都切割得如同地狱恶鬼。
那股从陈十三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温度骤降。
为首的黑衣老者,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定着陈十三,感受着对方那毫无保留、甚至带着一丝渴望的杀机,心中巨浪翻涌。
这等气势,这等杀意,绝非寻常刺客所能拥有。
“阁下究竟是谁?”
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十三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那柄狭长的、漆黑如墨的剑。
剑尖遥遥指向老者,也指向他身后那群黑压压的、自以为是的护卫。
面巾之下,嘴角勾起一个森然的,仿佛在嘲笑众生愚昧的弧度。
“我是谁,不重要。”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冰锥,刺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重要的是,你们是谁。”
“一群……该死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死寂!
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暴怒!
“狂妄!”
“找死!”
“剁了他!将他神魂都碾碎了喂狗!”
几名离得最近的护卫再也按捺不住,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挥舞着雪亮的钢刀,从三个方向猛扑上来!
刀锋卷起嗜血的寒芒,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封死了陈十三所有闪避的路线。
然而,陈十三根本没想过要闪避。
他甚至连握剑的手,都未曾动一下。
就在那三柄钢刀即将及体的瞬间!
嗡——!
一圈金红色的、肉眼可见的炽热光晕,以陈十三的身体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不是寻常的护体真气!
那是一座由至刚至阳的纯阳内力凝聚而成的,滚烫的、霸道绝伦的太阳熔炉!
“铛!铛!铛!”
三声沉闷如巨锤擂鼓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三名护卫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眼球都快要爆裂的极致惊恐!
他们感觉自己手中的钢刀,不是砍在了血肉之躯上,而是狠狠劈在了一轮从天而降的太阳表面!
一股沛然莫御的、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力量,夹杂着灼烧灵魂的炽热,顺着刀身疯狂倒卷而回!
“咔嚓!”
他们握刀的手臂,连同半边身子的骨骼,瞬间被震成齑粉!
“噗——!”
三人如遭神罚,口中狂喷着被高温灼熟的内脏碎块,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假山上,身体焦黑,再也没有了声息。
一招未出。
秒杀三人。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护卫前进的脚步,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上的凶悍,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彻底吞噬。
那名黑衣老者的瞳孔,也在此刻猛地一缩,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好霸道的内功!
好一个纯阳真气!
“原来是有些门道,难怪敢如此猖狂!”老者脸上的戏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光凭内力深厚,就想在老夫面前审判生死,你还不够格!”
话音未落,他身形暴起!
整个人如同一头从九幽深渊中扑出的恶鬼,干枯的五指并拢成爪,指尖萦绕着森森的黑色气流,带起一阵凄厉的鬼啸,直取陈十三的咽喉!
“黑狱鬼爪!”
这一爪,阴狠毒辣,爪风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地面凝结起一层薄薄的惨白冰霜。
面对这三境大圆满的全力一击,陈十三眼中的杀意,不减反增。
不闪,不避。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平平无奇地向前一推。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凌厉的爪风。
只有一股堂皇、浩大、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阴邪污秽的炽热掌力,如火山喷发,如大日东升,轰然迎上!
九阳焚天掌!
一阴一阳,一冷一热,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听“嗤啦——”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了万年冰川!
黑衣老者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开碑裂石的黑狱鬼气,在陈十三那至刚至阳的掌力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瞬间消融、蒸发!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点燃的灼热真气,摧枯拉朽般涌入他的经脉!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骤然响彻夜空!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黑衣老者那条探出的手臂,从指尖开始,寸寸焦黑、碳化,最后竟像被烈火焚烧的朽木一般,化为飞灰,簌簌飘落!
这还没完!
陈十三的掌势,没有丝毫停滞,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老者已经失去防护的胸口。
“噗!”
老者如遭雷击,胸膛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数十米远,将一座凉亭的柱子都撞得粉碎,这才重重落地,浑身抽搐,气息萎靡,眼看是活不成了。
一掌!
仅仅一掌!
凶名赫赫、坐镇山庄的三境大圆满,废了!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所有护卫的心理防线。
“魔……魔鬼!他是魔鬼!”
“跑!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残存的护卫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命令,什么职责,怪叫着扔掉兵器,哭爹喊娘地向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想跑?
陈十三眼中的杀意,化为实质。
今夜,这山庄里的每一个帮凶,都必须用血,来为那些画卷上的冤魂,献上祭品!
“一个,都别想走。”
他冰冷的声音,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最终审判。
下一刻,他的身形动了。
《凌波微步》踏出,整个人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鬼魅残影,在混乱的人群中,拉开了一场血腥的行刑序幕!
“铮——!”
“辟邪”剑鸣,如死神吟唱。
剑法诡谲,身法玄奥。
陈十三的身影,时而在东,剑光却从西面亮起。
时而踏着北斗七星的方位,剑锋却刺穿了南面逃窜者的咽喉。
他仿佛化身成了无数个手持利剑的修罗,同时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收割着罪恶的生命。
一名护卫刚刚转身,便看到一抹快到极致的黑色剑芒在眼前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自己那具正在向前奔跑的、无头的身体。
一名护卫举刀格挡,却发现对方的剑,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绕过了他的刀锋,从他的肋下钻入,搅碎了他的心脏。
“我……我跟你拼了!”
一名护卫头目被逼到绝路,目眦欲裂,激发全身潜力,一刀劈向陈十三的后心。
陈十三头也未回,反手一剑。
剑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那名头目的动作戛然而止,眉心处,多了一点殷红。
“噗通。”
尸体倒地。
陈十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密室中那一幅幅惨绝人寰的画卷,闪回着林菁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
画卷上,有鞭笞的记录。
他便一剑削断了眼前之人的四肢!
册子里,有灌食的描述。
他便一剑刺穿了另一人的喉咙!
他不是在杀人。
他是在行刑!
他是在用这些畜生的血,来祭奠那些被埋葬在这座人间地狱里的无辜冤魂!
惨叫声,求饶声,兵刃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鲜血,染红了光滑的青石板,汇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流进那争奇斗艳的花丛中,让那些病态的奢华,更添几分妖异的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
当陈十三一剑将最后一个试图翻墙逃跑的护卫钉死在墙上时,整个山庄,已经彻底化为了一座寂静的坟场。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脂粉的腐朽气息,令人作呕。
陈十三提着那柄依旧漆黑如墨,连一滴血珠都未曾沾染的“辟邪”,缓缓走到庭院中央。
他浑身浴血,却都是别人的血。
那双隐藏在面巾下的眼睛,依旧是冰冷的,平静的,仿佛刚才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只是碾死了一群碍眼的蝼蚁。
他抬起头,望向京城的方向。
眼中,那座沉寂的火山,再次开始酝酿,即将喷发。
杀光这些走狗,只是开始。
只是……收了些微不足道的利息。
陈十三收剑入鞘,身形一晃,如一道青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带着那如山的铁证,带着这一身的血气与杀意,没有片刻停留,直奔巡天鉴。
他要让卫峥看看!
要让那位高居龙椅之上的女帝看看!
在这天子脚下,在这朗朗乾坤之中,究竟养出了怎样一群丧尽天良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