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列队!”克劳德洪亮的声音突然炸响,趁着贵族将领们愣神的瞬间,一把拽住奥雷格的手腕就往外冲。
几个反应快的贵族立即扑上来想要阻拦,克劳德抬腿就是一脚,把冲在最前面的八字胡贵族踹了个狗吃屎。
“快走!”老岳父为了保护自家女婿,拽着奥雷格夺路而逃,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抗议声和摔倒的闷响。
两人狼狈地冲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克劳德一把举起奥雷格的手腕高喊:“我们胜利了!”
整个战场瞬间沸腾了。
“赢了!真的赢了!”一个满脸血污的年轻士兵突然跪倒在地,把脸深深埋进泥土里。
他的铠甲上还插着半截魔物的尾刺,随着他颤抖的身体轻轻晃动。
“约翰……马克……你们看到了吗……我们赢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旁边胡子拉碴的老兵仰头灌了口劣质麦酒,突然把酒囊狠狠砸在地上:“狗日的!现在知道赢了?早他妈干什么去了!”
他红着眼睛揪住身边新兵的领子,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看见没!这就是活下来的滋味!记住了没!下次冲锋的时候别他妈跟个愣头青似的!”
新兵吓得直点头,却发现老兵骂着骂着自己先哭成了泪人。
老兵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结果把血污和泪水糊得满脸都是,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医疗区那边,那个被军官一路救下来的新兵颤抖着掏出怀表。
表盖内侧的照片上,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搂着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笑得灿烂。
他用手拼命擦拭表盘,却怎么都擦不干净不断滴落的泪水。“长官……您不是说……要带我们活着回去吗……”
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都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奥雷格站在高处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个抱着怀表的士兵就跪在台下不远处,颤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照片,嘴里不停念叨着自责的话。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笼罩住那个哭泣的士兵。
“喂。”克劳德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后悔没一开始就自己一个人解决?”
奥雷格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扫过营地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看到:
三个士兵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其中一个的腿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他们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背,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也不肯松手。
一个年轻的医护兵跪在地上,面前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块身份牌。
他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每一块金属牌上的名字,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念诵着什么祷词。
几个老兵围坐在篝火旁,沉默地传递着一个酒囊。
每当酒囊传到一个人手中,那人就会仰头灌一大口,然后对着火焰低声说一个名字,再把酒囊传给下一个人。
有个士兵对着天空大喊:“妈妈!我要回家了!”喊完却又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听着小子。”克劳德突然压低声音,“你以为是在帮他们,其实是在害他们。”
克劳德指了指远处正在给新兵包扎伤口的老兵,“看到没?那家伙当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现在呢?他能救十条命。”
奥雷格顺着望去,只见那个满脸伤疤的老兵正凶神恶煞地训斥新兵:“哭个屁!老子教你怎么绑绷带!记不住就等着烂胳膊吧!”
他的手法粗暴却精准,新兵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战场不是过家家。”
克劳德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今天能救一次,能救一辈子吗?”
他指了指那些又哭又笑的士兵,“这些眼泪,这些伤,都会变成活下去的本钱。要是每次都指望你来救命,他们永远都长不大。”
奥雷格望着渐渐亮起的篝火,长长叹了口气。
他知道克劳德说得对,但心里还是堵得慌。
远处传来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歌声,跑调得厉害却充满了生命力。
夜幕降临后,军营彻底变成了狂欢的海洋。
二哈蹲在最大的烤肉架旁,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似的,周围围满了献殷勤的士兵。
“神犬大人!这是刚烤好的羊腿!我特意留的最嫩的部分!”
“放屁!明明该先尝尝我这个秘制肋排!用了家传香料!”
“都让开!神犬大人试试我这个……”
二哈歪着脑袋,虽然对“神犬”这个称呼很不爽,但看在滋滋冒油的肉排份上,还是勉为其难地“嗷呜”了一声。
这一声立刻引发了更大的献食狂潮,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把各种美食往它面前堆。
主营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奥雷格被按在最上首的位置,周围围了至少二十个贵族将领,每个人都端着酒杯拿着画像,活像一群饿狼围着一只小绵羊。
“奥雷格大人!我家小女今年刚满十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滚边去!先看看我侄女的画像!这可是请宫廷画师……”
克劳德刚想插话,就被某个贵族一屁股挤开:“克劳德你女儿又不在这凑什么热闹!”
索瑞亚气得鳞片都炸起来了,像只护食的小龙一样挡在奥雷格面前哈气:“你们够了!都别靠近奥雷格!”
她张开翅膀试图阻挡那些伸过来的画像,可惜体型太小,完全挡不住汹涌的人潮。
八字胡贵族不知从哪掏出本画册,哗啦啦翻到标记的那页:“您看,这是我家三位千金,分别是十六、十四和十二岁……”
“你他妈疯了吧?十二岁?!”旁边将领直接喷出了酒。
“你懂什么!这叫提前投资!”八字胡理直气壮地翻到下一页,“哦对,还有个七岁的……”
这次连其他贵族都听不下去了,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在了地上。
奥雷格机械地接过第不知道多少杯酒,眼神已经死了。
他的面前堆满了:
至少三十幅少女画像,从端庄的宫廷画像到明显是临时赶工的素描都有;
十五份家谱,最夸张的一份甚至追溯到了三百年前的祖先;
八份嫁妆清单,其中包括三座城堡、五处庄园和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透过营帐的缝隙,他恍惚看见夜空中的星星渐渐扭曲成帐篷的轮廓……旋转……旋转……耳边贵族们的推销声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