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琳的指尖在办公桌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她眯起眼睛，盯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员工：“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的员工咽了口唾沫：“是、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自称是克莱斯特家族的信使。他说……说一定要亲自见到奥雷格大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些卫兵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已经在招待室等了三个小时……”
奥雷格轻轻按在艾德琳肩上，让她放松一些。他朝员工温和地笑了笑：“带我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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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附近的招待室门前，两名卫兵正在低声交谈。
看到奥雷格和艾德琳走来，他们立刻挺直腰板行礼。
其中一人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大人，那位老先生就在里面。虽然态度很客气，但坚持要见到您才肯说明来意。”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扶手椅上缓缓起身，他的黑色燕尾服虽然略显陈旧，但每一处褶皱都熨烫得一丝不苟，胸前的怀表链闪着低调的银光。
“终于……”老者转身的瞬间突然僵住，浑浊的蓝眼睛瞪得滚圆，手杖“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您……您就是……”
领路的卫兵挺起胸膛，声音洪亮：“这位就是我们的领主，奥雷格·赫尔曼大人！以及银月商会的艾德琳会长。”
雷特管家花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尽管听过无数关于这位领主的传说，他仍无法将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与那个在吟游诗人口中能单枪匹马击退飞龙、一剑劈碎魔物大军的英雄联系起来。
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庞，更像是邻家阳光开朗的大男孩，而非……
诸神在上……老管家悄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认这不是梦境，这位真的是那个让布雷斯克大军灰飞烟灭的奥雷格·赫尔曼？
他深深鞠躬，动作标准得能直接作为贵族礼仪教科书上的示范：“久仰大名，奥雷格大人。在下是克莱斯特家族的管家雷特·冯·施耐德，奉主人之命前来……”
他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轻微颤抖，却不失优雅。
老管家从怀中取出一个烫金信封，双手奉上时，奥雷格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这是我家主人的亲笔信。”雷特管家保持着递信的姿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特意嘱咐，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上。”
奥雷格接过信封，指尖触碰到羊皮纸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水味飘散开来。
他小心地拆开火漆印，展开里面厚实的信纸。字迹优雅华丽。
信中的措辞恭敬得近乎谄媚，字里行间全是对格莱纳姆城的赞美之词。
那位素未谋面的克莱斯特伯爵用最华丽的辞藻表达了对奥雷格的仰慕之情，希望能建立友好往来，甚至还提出要派工匠来学习格莱纳姆先进的建筑技术。
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奥雷格挑眉看向老管家，发现对方正紧张地搓着怀表链，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等待审判的囚徒。
“请代我向克莱斯特伯爵问好。”奥雷格将信纸仔细折好，露出真诚的微笑，“我很期待与他的会面。格莱纳姆永远欢迎真诚的朋友。”
雷特管家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皱纹里都漾开笑意：“我家主人一定会……”
“滚开！低贱的杂种！知道我是谁吗？”
一声尖锐的咒骂突然穿透厚重的橡木门。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金属碰撞的铿锵声，还有女性惊慌的尖叫。
奥雷格一个箭步冲出门外，艾德琳紧随其后。
城门附近，一个穿着华丽制服的男人和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正被圣虹战士压着叫骂。
领头的是个蓄着夸张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他正在破口大骂：“肮脏的贱种！我是格伦戴尔伯爵的信使德克斯特·冯·霍恩！你们这些下等人竟敢……”
“怎么回事？”奥雷格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下，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
卫队长立刻上前行礼，盔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大人，这伙人拒绝排队接受入城检查，还试图强行闯关。”
他指了指地上折断的长剑，“我们阻拦时，他们先拔了武器试图攻击。”
八字胡信使德克斯特上下打量着奥雷格：“你就是这里的管事？来得正好！”
他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立刻释放我的护卫，再赔偿我的损失……”
他的目光淫邪地扫过周围的女性居民，最后停留在几个年轻的森狼族少女身上：“就从那边几个开始吧，这些兽人虽然是贱种，但是滋味还是不错的……”
然后又指向在空中飞舞的妖精，“还有那些会飞的妖精……”
突然，他眼睛一亮，“哦对了！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两个精灵！”
信使舔了舔嘴唇，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全部交出来，再加上一百金币，我就大发慈悲饶恕你们的不敬之罪！”
奥雷格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但德克斯特没有注意到，他还在大声念道：“格伦戴尔伯爵仁慈地允许格莱纳姆献上97%的财产换取其高贵庇护，同时需上缴所有精灵族民、二十名年轻兽人女性及五十名妖精……”
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一个路过的人类直接把嘴里的麦酒喷了出来，矮人工匠们开始用铁锤敲打盾牌起哄，妖精们叉着腰破口大骂。
而森狼族则完全炸了毛，特别是那个被点名的少女要不是被同伴拉着，她怕是已经撕烂了那个信使恶心的嘴脸。
德克斯特气得八字胡都在发抖，脸上的肥肉不停颤动：“哼！我们格伦戴尔伯爵可是王国最大的贵族之一！他跺跺脚整个王国都要震三震！你们这些……”
“安静！”
奥雷格只是轻轻两个字，声音甚至没有提高，却像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他缓步走到德克斯特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德克斯特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突然高了八度，“我可是格伦戴尔伯爵的……”
奥雷格突然笑了。那个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却让德克斯特感到脊椎发寒，像是被某种远古凶兽盯上的猎物。
“替我带句话给你们伯爵。”奥雷格的声音很轻，却像利剑般刺入每个人耳中，“格莱纳姆的规矩很简单——”
“你带着善意来做客，我们美酒相迎。”奥雷格轻松拎起不停挣扎的德克斯特，将他的双手捏烂。“想来找事……我们也不吝赐教。”
德克斯特的脸色瞬间惨白，发出了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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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喧嚣散去，奥雷格才注意到雷特管家一直站在角落，脸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老管家的目光在那些一瘸一拐逃走的信使和奥雷格之间来回游移。
“让您见笑了。”奥雷格有些歉意地说。
雷特管家却突然深深鞠躬，花白的头发几乎垂到地面，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羞愧：“该道歉的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艾德琳的尾巴轻轻摆动，眼中的凶光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欣赏：“你倒是比那些蠢货明白事理。”
“活到这把年纪……”雷特管家摸了摸胸前那枚有些褪色的家族徽章，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总该学会分辨真龙与壁虎的区别。”
他最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告别礼，转身走向城门时，背影竟有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
奥雷格通过自然魔力注意到，老人悄悄将另一封装有火漆印的信函扔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那上面印着的正是克莱斯特家族的家徽。
看来这位管家倒是很聪明……
夕阳西下，奥雷格站在城墙上，望着两支背道而驰的信使队伍——一支狼狈逃窜向北，马蹄扬起滚滚烟尘；一支从容不迫向南，马车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