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青岚城在林素心的打理下,表面依旧风平浪静,甚至因那夜星辉的滋养,更多了几分欣欣向荣的气象。各方势力送来的礼物依旧络绎不绝,但都被林素心按照尘奕的喜好,严格筛选,只留下些精巧的吃食、稀罕的灵果或是品质上佳的灵酒,其余尽数婉拒或转赠,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然而,林素心自己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同。
自从那夜前辈带回星核,尤其是那坛“星核酒”置于院中后,她修炼时吸纳灵气的效率确实提升了不少,对水属性法则的感悟也似乎更加敏锐。但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偶尔会有些心神不宁。
有时在打坐中,识海会莫名闪过一些破碎的、阴暗的片段,并非清晰的画面,更像是一种情绪——深沉的绝望、蚀骨的冰冷、万物终将归于虚无的寂灭感。这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以她金丹期的神识,足以立刻将其驱散,但残留的那一丝寒意,却让她无法忽视。
更让她在意的是,有一次她在处理城中事务,与一位来自中域、试图通过她与尘奕搭上关系的商会管事交谈时,对方言辞恳切,礼物厚重,姿态也放得极低。但就在对方躬身行礼的瞬间,林素心似乎瞥见其低垂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与那些破碎情绪同源的灰暗之色,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她将这些异状归咎于自己近期压力过大,或是修炼时急于求成,险些滋生心魔,并未敢以此等“小事”去打扰尘奕的清静。只是暗自更加勤修《千柔云水诀》,借助其宁静柔和的特性,涤荡心神。
院内,尘奕的日常依旧慵懒。
那坛“星核烧刀子”泡足了五个时辰后,便被他随手塞回了系统空间,美其名曰“窖藏陈化”。他偶尔会取出一小杯自斟自饮,那酒液已化为纯粹的琥珀色,内蕴星辰光点,入口醇烈,下喉却化为温润的星辰暖流,滋养四肢百骸,连系统都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虽然诞生方式离谱,但效果确实逆天。
【宿主,根据连续监测,林素心神魂波动近期出现三次异常峰值,频率及强度超出正常心魔扰动范围,疑似受到外部精神力量隐性侵蚀。】系统在完成日常扫描后,给出了一个严肃的提示。它虽然经常和宿主互怼,但在正事(尤其是可能威胁到宿主清净)上,从不马虎。
“嗯?”正拿着一根以“星辰尘晶”边角料磨成的、亮晶晶的逗龙棒,逗弄着尘玄的尘奕,动作微微一顿,“说具体点。”
【异常波动与数据库记录的‘虚渊蚀心’低强度污染特征吻合度72.3%。目标并非直接攻击,而是通过引动目标内心深处的焦虑、恐惧或执念,潜移默化地进行污染。】系统调出数据分析图,【推测与之前无面者袭击属同一源头,对方改变了策略。】
尘奕放下逗龙棒,目光似乎无意地扫了一眼院外林素心通常处理事务的偏厅方向,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锐光。
“虫子……果然开始往家里爬了。”他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喜怒。
【需要本系统构建精神防护屏障吗?或者直接进行深度净化?】系统主动请缨。
“不用。”尘奕重新拿起逗龙棒,继续逗弄因为玩具停下而不满地用脑袋拱他手的尘玄,“打草惊蛇多没意思。看看他们想玩什么把戏。”
他顿了顿,对系统吩咐道:“在她身上留个‘标记’,如果那恶心的东西下次再出现,试图深度污染,就直接记录下它的‘源头特征’,然后……碾碎它。”
【明白。已设置被动式精神污染溯源与反击程序。】系统迅速响应,【宿主,您这是要钓鱼?】
“钓什么鱼,”尘奕嗤笑一声,“顶多是看看苍蝇打算在哪儿落脚,然后一巴掌拍干净,省得它乱飞。”
他对于噬界盟的这种小动作,感到的更多是一种被打扰的厌烦。就像睡觉时耳边有蚊子在嗡嗡叫,不致命,但很恼人。
就在这时,云逍端着新研究出的点心过来了。
这次他尝试的是一种名为“繁星糕”的点心,灵感显然来自于那夜异常璀璨的星光和院中若有若无的星辰气息。糕点做成小巧的圆饼状,表面用可食用的星纹草汁点缀出简单的星图,内部则尝试融入了几种带有微弱星辰属性的灵果肉糜。
“前辈,您尝尝这次的‘繁星糕’!”云逍满脸期待,他现在的人生信条就是——征服前辈的胃,就是扞卫青岚城的和平!
尘奕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糕点口感细腻,带着灵果的清新甜香,那微弱的星辰属性更是与口腔中尚未散尽的“星核酒”余韵产生了一丝奇妙的共鸣。
“尚可。”尘奕点了点头,“星纹草汁放多了零点五厘,抢了灵果的鲜味。另外,和面时用‘无根水’代替‘灵泉水’,口感会更清透些。”
“是!前辈!我记下了!无根水!零点五厘!”云逍如同得到圣旨,立刻掏出玉简疯狂记录,脸上乐开了花。能被前辈点评,指出不足,就是最大的进步!
系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吐槽:【宿主,您对点心的研究,比对上古星核和虚渊污染上心多了。】
“不然呢?”尘奕理直气壮,“点心能吃,星核只能泡酒,虚渊……看着就倒胃口。”
他挥挥手让云逍下去继续研究,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系统说:“把那本《百味星辰灵膳谱》里,关于‘星尘酿’的那一页找出来,就是需要用七种不同属性的星辰露调和的那款灵酒配方。”
【宿主您又要酿酒?】系统警觉,【这次您准备拿什么来泡?警告您,剩下的星核边角料也不多了!】
“谁说我要泡东西了?”尘奕白了(意念中的)系统一眼,“照着配方,让云逍试着做做看。成功了就当新饮料,失败了……就给尘玄当漱口水。”
正趴在一旁打盹,梦想着星辰尘晶的尘玄猛地打了个喷嚏,茫然地抬起头。
【……】系统无言,只能默默调出配方。它开始同情云逍和尘玄了,跟着这么一个想起来一出是一出的主人,他们的生活真是充满了“惊喜”。
而尘奕,则在安排完这些“琐事”后,重新躺回竹椅,闭上眼睛,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唯有系统知道,那个被悄然种下的“标记”,如同最精密的蛛网,已悄然张开,静待着那不洁之物的再次触碰。
林素心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在向内院方向行礼、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慵懒而浩瀚的气息后,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隐忧,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投入到繁忙的事务中去,只是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望,不知不觉又加深了一分。而这细微的变化,是否会被暗处的阴影所利用,却仍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