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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重生之威廉二世 > 第368章 巨兽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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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峡谷”出口处那面浸染着鲜血与硝烟的残破军旗,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标记,更是一道穿越了死亡屏障的胜利闪电,瞬间激活了后方早已引弦待发的、名为“德意志帝国战争机器”的庞然巨兽。冯·施特拉赫维茨将军那封简短到极致的电文——“通道已通,速进!”——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集团军司令部乃至最高统帅部激起了巨大的、连锁的涟漪。刹那间,为“施里芬计划”右翼迂回而精心打造的、数以百万计的精密齿轮,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冷酷的效率,轰然运转,将战争的洪流导向那条用生命与意志撕开的、狭窄而珍贵的“阿登通道”。

一、 后方:战争母体的沸腾与输送

在阿登森林以西,相对开阔的比利时-卢森堡边境地区,景象与森林内那种压抑的、与自然和冷枪搏斗的残酷截然不同。这里已然化身为一个无边无际的、充斥着金属轰鸣与人喊马嘶的、沸腾着的战争母体与物流怪物。

· 铁路终点站的脉动核心:

距离森林边缘数十公里处的几个关键铁路枢纽站,如科布伦茨、特里尔后方的大型编组站,是这幅宏大画卷中最繁忙、最核心的节点。每一天,甚至每一个小时,都有长达数公里的军用专列,如同疲惫却不容停歇的钢铁巨蟒,喷吐着混合煤灰与蒸汽的浓烟,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嘶吼,缓缓驶入被严密警戒的站台。

这些列车本身,就是一幅帝国军事力量的微缩画卷:闷罐车厢(“40 hommes ou 8 chevaux”标识清晰可见)里,挤满了面容大多稚嫩、眼神中交织着对未知战场的憧憬、对故乡的留恋以及深层恐惧的补充兵员,他们灰色的军服尚显崭新,与前线老兵破烂的衣衫形成鲜明对比。沉重的平板车上,覆盖着巨大橄榄绿色帆布的轮廓,昭示着那是令人心悸的重型火炮——不仅仅是标准的150毫米sFh 13榴弹炮,偶尔还能看到更庞大、散发着无形威压的210毫米榴弹炮,甚至是传闻中“大贝尔塔”的较小表亲。敞篷车厢里,则是用防水油布紧紧捆扎、堆叠如山的木质弹药箱,箱板上用黑色模板印刷着冰冷的标识;捆扎整齐、闪着枪油幽光的毛瑟步枪;以及堆积如山的钢盔、防毒面具罐、工兵铲和卷起的帐篷。

站台上,是另一种形态的战争。后勤军官,腋下夹着厚厚的清单文件夹,额头沁汗,声音因持续吼叫而嘶哑,如同交响乐指挥般挥舞手臂,试图协调这混乱的洪流。头戴钉盔的宪兵面无表情地立于关键位置,确保秩序。无数戴着“KRIEGS”臂章的劳工、战俘以及配属的工兵部队,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在军官的叱骂与蒸汽机车的排气声中,利用简易滑轨、撬棍和纯粹的肌肉力量,将数以吨计的物资从列车厢转移到下方等待的、无穷无尽的骡马大车队和少数珍贵的、烧着木柴的货运卡车(如戴姆勒-马里恩或霍奇)上。空气中弥漫着煤炭燃烧的硫磺味、马粪的腥臊味、机油味以及人身上散发出的汗臭,一切感官都被这工业化的战争输送所充斥。

· 公路上的灰色动脉:

从这些铁路枢纽延伸出去的、所有通往阿登森林方向的公路、碎石路乃至被履带碾压出的土质急造军路,此刻都已被一条望不到首尾的、缓缓蠕动的灰色洪流所彻底淹没。这是德军主力步兵军团——第二、第三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在向突破口开进。

他们以团、营为单位,保持着日耳曼式的严整队形,迈着因长途跋涉而略显沉重却依旧规律如钟摆的步伐,向西,再向西。每一个士兵都像被标准化生产的零件:沉重的m1895皮质行军背包(里面装着帐篷布、备用衣物、口粮和个人物品),鼓鼓囊囊的弹药袋(每个步兵标准配发120发子弹),斜挎的防毒面具圆筒,腰间的面包袋和水壶,以及那标志性的、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光泽的m1895尖顶盔(尽管更实用的m1916式钢盔已开始配发,但此刻仍是尖顶盔的天下)。所有这些负重,压弯了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腰背,汗水浸透了灰色的呢子军服,在后背勾勒出深色的盐渍地图,却无法阻止这架人力机器向前滚动的恐怖惯性。军官们骑着体格健壮的普鲁士军马,在队伍旁缓慢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队列,确保没有任何掉队或懈怠。没有激昂的《守望莱茵》歌声,只有成千上万双钉了铁掌的军靴,踏在不同路面上发出的、汇成一片低沉而持续轰鸣的脚步声——“咚…咚…咚…”——这声音不像是在行军,更像是一头无形巨兽的心跳,震撼着西欧的土地,也通过大地,传向远方法军侦察兵潜伏的山头,带来冰冷的绝望。

“mein Gott…(我的上帝啊)……”一名潜伏在远处石灰岩丘陵观察哨里的法军老士官,放下手中的蔡司望远镜,喃喃自语,在他皱巴巴的野战日志上用颤抖的手写道:“……灰色的潮水……没有尽头。他们是从地狱里涌出来的吗?”

二、 通道入口:秩序与混乱的角力场

当这支规模骇人的战争洪流,最终抵达阿登森林的边缘,抵达那条由风暴突击群用超乎想象的牺牲换来的、如同伤口般镶嵌在绿色壁垒上的“通道”入口时,严整的、代表帝国效率的秩序,开始与地理的现实和战争的摩擦进行一场激烈而混乱的角力。

森林边缘的景象,堪称一幅超现实的、带有某种工业蛮荒风格的生动画卷。配属给先头军的工兵部队,如同最高效、最坚韧的工蜂,正在与时间和大自然进行一场绝望的赛跑。数量有限的汽油动力锯(如“冠军”或“洛塔尔”型号)发出刺耳而不间断的咆哮,与更多依靠人力挥舞的双人锯、长柄斧的沉闷砍伐声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山毛榉和橡树带着撕裂般的巨响轰然倒下,茂密的灌木丛和带刺的藤蔓被成片清除。泥泞不堪、被无数脚步和车轮反复碾压成烂泥塘的路基,被倾泻上从附近采石场紧急运来的碎石,再铺上一层砍伐下来的粗大树干,试图将其加固成能承受炮车通过的“道路”。但这一切努力的速度,相较于部队抵达的汹涌速度,显得如此杯水车薪。

通道入口处,已然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充斥着焦虑与混乱的瓶颈。无数不同番号的步兵团、炮兵连、弹药车队、骑兵侦察单位以及庞大的辎重马车队,像无数条溪流汇入狭窄的河口,拥挤在这片相对狭小的林间空地上。各色师、团级旗帜在灰尘与烟雾中无力地飘动,军官们的怒吼声、车夫们带着各地口音的咒骂声、骡马因疲惫和惊恐发出的嘶鸣声、以及引擎偶尔的爆燃声,混合成一片震耳欲聋的、令人神经衰弱的喧嚣。

“让开!给第x军的炮兵先过!这是命令!” 一名骑着马、脸色铁青的交通管制少校,挥舞着红色的指挥旗,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失声。

“混蛋!我们第Y师的步兵已经在这里干等了四个小时!法国佬的飞机来了怎么办?!”一名步兵上尉毫不示弱地反驳,他身后的士兵们席地而坐,脸上写满了疲惫与不满。

“工兵!工兵死到哪里去了?!这座临时木桥需要立刻加固!师属的150毫米炮弹车过不去!要是耽误了火力支援,你们负得起责任吗?!”一名炮兵中校指着一条小溪上那座被压得吱呀作响的简易桥梁,对着跑过来的工兵士官咆哮。

尽管头戴鲜明标志的宪兵(Feldgendarmerie)拼命地吹着哨子,试图梳理交通,但实际的通行优先权在混乱中艰难地执行着:弹药和食品补给队理论上最优先,其次是宝贵的炮兵单位(尤其是那些能够提供及时火力支援的77毫米野战炮和105毫米轻型榴弹炮),然后才是庞大的步兵队伍。即便如此,等待进入那条幽暗、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绿色隧道的队伍,仍然在入口后方蜿蜒排出去数公里之长,如同一条暂时陷入停滞的灰色巨蟒。

汉斯·韦伯和埃里希·沃格尔所在的、已然残破不堪的风暴突击群余部,此刻正奉命在通道入口附近的一片相对安静的林地进行短暂休整,同时负责收容沿途掉队的散兵和执行外围警戒任务。他们看着眼前这庞大、喧嚣而混乱的景象,心情复杂难言。

“看啊,埃里希,”汉斯靠在一棵树皮上还嵌着弹片的橡树上,慢慢咀嚼着一块刚刚从路过补给队那里领到的、虽然粗糙却比之前应急口粮好得多的黑面包,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我们……我们当初像疯子一样,用牙齿和指甲撕开的那条缝,现在……要通过的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埃里希仰头灌了一口水壶里略带浑浊、但已算干净的水,重重地哼了一声,抹了把嘴:“是啊,一群疯子打开的门,现在要通过一群……嗯,更大的机器。只希望这帮坐办公室的老爷们规划的后勤,别他妈把咱们用命换来的路给彻底堵死。”他眯起眼睛,忧心忡忡地望向虽然被德军战斗机不时巡逻、但依旧显得空旷的天空,“法国佬那些‘小鸟’(指飞机)要是瞅准了这时候下来扔几颗‘蛋’,这里他妈的立刻就能变成世界上最热闹的屠宰场。”

他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尽管德军努力通过“福克”等战斗机争夺制空权,但协约国一方的侦察机和偶尔的轰炸机,依然会像幽灵般抓住德军防空火力的间隙,冒险进行高速突防。每一次远处传来飞机引擎的嗡嗡声,或是尖锐的空袭警报哨音响起,入口处这片拥挤的区域就会瞬间陷入更加混乱的、寻找掩体的紧张骚动之中,暴露了这头战争巨兽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咽喉部位。

三、 穿越之路:绿色静脉中的缓慢输血

一旦部队获得许可,开始如同细流般汇入那条狭窄的“通道”,真正的、对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磨砺才刚刚开始。尽管工兵们付出了血汗,这条穿越阿登森林腹地的“道路”,在主力部队眼中,依然简陋、原始得令人绝望。它蜿蜒曲折,宽处仅容两辆马车交错,窄处则需士兵侧身而过。路面泥泞不堪,被无数双脚和车轮反复践踏后,变成了粘稠的、能吞噬脚踝甚至小腿的泥潭。

对于步兵而言,这不再是战斗,却是一场新的、对耐力极限的考验。他们排成看不到头尾的漫长纵队,如同行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潮湿阴冷的绿色肠道里。沉重的背包和装备,在泥泞中跋涉,消耗着他们本已不多的体力。浓密的树冠不仅遮挡了带来温暖的阳光,也阻隔了能带来一丝清凉的微风,林间闷热如同蒸笼,湿度极高。无处不在的蚊蚋和小咬,组成密集的“空军”,疯狂袭击着他们裸露的皮肤,留下红肿和难以忍受的瘙痒。脚下是松软湿滑的腐殖质和暗中使绊的盘结树根,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滑倒和扭伤时有发生。空气中,除了植物的湿腐气息,依旧顽固地残留着淡淡的、来自之前战场未能完全清理区域的硝烟味,以及一种更令人不安的、若有若无的、甜腻的尸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这片绿色的宁静之下,埋葬着何等的惨烈。

“保持队形!注意间隔!不要掉队!掉队就意味着死亡!” 连排长和士官们的声音,在幽闭的、回声嗡嗡的林间通道中反复回荡,带着一丝强行压抑的焦虑。在这座巨大的绿色迷宫里,一旦脱离大队,迷失方向,等待掉队者的,往往是饥饿、暴露,或是神出鬼没的法国散兵游勇的冷枪。

对于炮兵和辎重部队而言,这段路程则是不折不扣的噩梦。强壮的特制骡马喘着粗重的白气,肌肉绷紧,奋力拖拽着深深陷入泥坑的77毫米野战炮炮车或是满载弹药的 wagons。穿着厚重皮围裙的炮兵和辎重兵们,不得不经常跳下泥泞,喊着号子,用肩膀顶,用撬棍撬,满身满脸溅满泥浆,才能让车轮再次艰难转动。遇到被炮火炸断横亘路上的巨树,或是坡度较大的陡坎,工兵就必须紧急上前,用电锯和炸药清理,或是利用随身携带的预制木构件架设临时桥梁,整个过程缓慢得足以让最耐心的指挥官发疯。

通道两侧那深邃的、仿佛有生命的森林,如同沉默的旁观者,以其无边的幽暗,注视着这支在其血管中缓慢蠕动的灰色寄生虫。警惕的散兵哨被部署在队伍侧翼几十米外的林地里,他们紧握着上了膛的步枪,背靠树干,眼睛死死盯着那光线难以穿透的、充满了未知威胁的阴影。时不时地,从森林深处某个无法确定的方向,会传来一声孤零零的、清脆的步枪射击声,或者一阵短促的机枪点射,紧接着便是死寂。这提醒着所有人,风暴突击群的清扫并非完美,零星的法国后卫部队、掉队的散兵,或是熟悉地形的游击队,依然像讨厌的蚊虫,时不时地叮咬这头巨兽,带来伤亡与持续的精神压力。

汉斯偶尔会被临时抽调,凭借其出色的林战技能,带领小股精锐侦察分队,前出到主力部队侧前方数百米进行隐蔽警戒。走在这条他们曾经用战友的尸体和敌人的鲜血铺垫、如今却充满了后方部队抱怨、汗水和艰难前行的道路上,他有一种奇异而割裂的感觉。他们之前在那片地狱中所承受的一切、所付出的难以想象的牺牲,其最终意义,仿佛就是为了给这条此刻充斥着人类工业时代产物(火炮、卡车)与原始自然环境搏斗的、缓慢而坚定的洪流,提供一个勉强维持通行的、脆弱而珍贵的血管。

四、 节点与枢纽:生命线上的脆弱心脏

在这条漫长而脆弱的绿色动脉中,一些关键节点如同心脏起搏器般,维系着这支大军的生命力。例如,那片已成焦土的圣列奥纳德村废墟,如今被德军工兵以惊人的效率,改造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中途枢纽和生命维持站。较大的废墟被推平,清理出相对干燥的空地,迅速搭建起了一排排橄榄绿色的军用帐篷,设立了依靠明矾沉淀和煮沸进行水处理的集中供水点,以及冒着袅袅炊烟的野战厨房(利用缴获和后方运来的有限食材,熬制着稀薄的汤羹和替代咖啡)。

当一支支疲惫到极点的连队,如同濒死的鱼群般挣扎着抵达这片废墟中的“绿洲”时,他们可以获得数小时宝贵的休整。士兵们能排队领到一杯滚烫的、或许能杀死部分细菌的热水,或者一小份虽然寡淡却足以温暖肠胃的热汤。医疗兵在标志着红十字的帐篷里,为行军中中暑、腹泻、脚部溃烂或意外受伤的士兵提供紧急处理。伤势过重、无法继续前行者,则被集中安置,在痛苦中期盼着那希望渺茫的后送机会(这本身又是一场与时间和运力的赛跑)。这里也成为了信息传递的关键节点,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在这里交接加密的命令公文,不同隶属关系的部队指挥官在这里碰头,对着摊开在弹药箱上的地图,确认下一阶段的路线、任务和可能的敌情。

另一个更具战略意义的节点,自然是那座浸透了双方鲜血的“铁砧”高地。这个曾经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绞肉机,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金属与火药气息的前进炮兵阵地和战术指挥中枢。德军的77毫米FK 96 n.A. 野战炮和轻便的105毫米榴弹炮,被骡马和人力艰难地拖拽到高地顶部及反斜面阵地,黑洞洞的炮口一致指向西方,炮队镜和观察员则警惕地搜索着远方可能出现的法军反击部队或炮兵阵地。工兵在高地周围日夜不停地挖掘加固炮兵掩体、指挥所掩蔽部,并沿着通道方向,架设起一道道看似纤细却至关重要的野战电话线路,确保这条脆弱生命线的“心脏”能够持续、有力地跳动,将指挥意志和火力支援输送到最前沿。

站在高地上,看着这些曾经将死亡倾泻在自己和战友头上的钢铁巨兽,如今被部署在自己用生命夺取的阵地上,转而守护着后方如同蚁群般涌来的、更多的灰色同胞,汉斯心中涌起一股百感交集的复杂情绪。战争的逻辑,如此冷酷,又如此奇异,它将个体的牺牲与痛苦,无情地碾磨成宏大战略棋盘上冰冷的数据和坐标。

五、 隐忧与暗流:巨兽的阿喀琉斯之踵

然而,在这看似势不可挡、体现了德意志无与伦比组织力的钢铁洪流背后,如同影随形般跟随着深刻的、足以致命的危机与隐忧。

· ** stretched to breaking point:**

通道的物理通行能力存在着无法逾越的上限。补给车队行进速度缓慢,且极易受到袭击和故障影响。已经冲出森林、如同脱缰野马般向马斯河狂奔的风暴突击群和先头步兵师,开始面临严峻的弹药和食品短缺。冯·施特拉赫维茨将军的部队在取得突破后,几乎是在半饥饿状态下,依靠着战斗意志和零星缴获,勉强维持着进攻锐势。后勤链条的脆弱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暴露出来。

· 指挥与控制的迷雾:

庞大的兵团像摊开的大饼,分散在漫长的通道和日益广阔的前方战线上。通讯严重依赖那些如同蜘蛛网般脆弱、极易被炮火切断或被人为破坏的野战电话线,以及依靠马匹和双腿、在混乱战场上穿梭的传令兵。信息传递的延迟、误读甚至丢失,成为家常便饭。不同军、师级部队之间的协同作战,常常因为通讯不畅或指挥权限模糊而出现致命脱节。将军们的命令,传到连排长耳中时,往往已经失去了其最初的时效性和准确性。

· 士气的无声磨损:

无尽的行军、恶劣到极致的环境、持续不断的精神紧张、看不到尽头的战斗以及日益明显的补给短缺,正在像滴水穿石般,悄无声息地消磨着普通士兵的斗志与信念。与战争初期那种被民族主义激情点燃的高昂进攻态势相比,沉默、麻木、以及对上级命令的机械服从,开始在队伍中蔓延。一种深沉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如同瘟疫般在灰色的人群中扩散。

· “眼睛”的遗产与森林的低语:

尽管主要通道被打通,但谁也无法保证,那片深邃无边的阿登森林中,是否还潜伏着未被发现和清除的法军先进观察哨?那个如同诅咒般的扭曲十字架符号,以及汉斯紧贴胸口收藏的那本神秘笔记本,如同挥之不去的幽灵,时刻提醒着他们,敌人或许从未真正离开,他们那双冰冷的“眼睛”,可能仍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树冠或岩缝中,静静地记录着这支巨兽的一举一动,并将死亡坐标,传向远方的炮兵阵地。一次,一队满载着珍贵步兵弹药和医疗物资的德军补给马车,在通道内一段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遭遇了极其精准的、来自远方的间接炮火覆盖,损失惨重。然而,德军前沿观察哨和侦察机却始终无法定位法军炮兵阵地的确切位置,这起事件给所有知情军官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影和猜疑。

六、 巨兽出闸:迈向更广阔的屠场

尽管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负担与潜伏的危机,德意志战争机器那庞大的惯性和无与伦比的组织力,依然如同命运之轮般,冷酷而持续地推动着这支灰色的洪流,顽强地、一寸寸地通过阿登走廊。

每一天,都有新的、番号不同的步兵师,新的、装备着更先进火炮的炮兵营,在经历了一番森林腹地的艰难跋涉与精神折磨后,如同破茧而出的飞蛾,从“幽灵峡谷”或其他几个次要出口走出,重新沐浴在开阔地带那有些刺眼的阳光之下。他们无一例外地疲惫不堪,军服破烂,沾满泥浆,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新的忧虑。但是,他们的数量依然庞大,建制相对完整,武器紧握在手。

当他们终于走出那片吞噬了无数同伴的绿色地狱,看到前方一望无际的、即将成为新战场的法国北部田野与起伏的丘陵时,一种混合着巨大解脱和对未知命运深切紧张的情绪,在队伍中无声地弥漫开来。他们完成了一项被军事学家认为几乎不可能的任务——驱使一支庞大的、依赖现代后勤的集团军,穿越了被认为是机械化部队天然障碍的阿登森林。

然而,站在森林边缘,回望那幽暗得如同巨兽之口的通道入口,看着它仍在源源不断地、仿佛永无止境地吐出更多的灰色士兵、炮车和物资时,一种更深沉的敬畏与恐惧油然而生。这条通道,已不仅仅是一次地理上的战术突破,它更升华为了一个强有力的象征——象征着德意志帝国在战争初期所展现出的、那种近乎偏执的决心、严密的组织能力、以及承受骇人伤亡的冷酷意志。

但汉斯,以及那些与他一同从森林最深处、从血与火的考验中幸存下来的老兵们,内心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头被他们亲手释放出闸的战争巨兽,虽然拥有摧枯拉朽的惊人力量,但其体内也流淌着不稳定因素,背负着沉重的后勤枷锁,并时刻被潜伏的危机所窥伺。前方面对着的,是迅速重整旗鼓、严阵以待的法英联军主力,以及那条即将决定战争初期命运、被无数历史笔墨所描述的——马恩河。

阿登森林的强行军与突破,仅仅是一场更为宏大、更为惨烈的战争史诗的沉重序幕。更加广阔、更加血腥的舞台,正在法国北部平原上缓缓铺开。而那条用无数生命铺就、至今仍在喧嚣与混乱中持续搏动的“阿登通道”,作为这场巨型悲剧不可或缺的大动脉,仍在以其所能达到的极限效率,固执地、不停歇地将战争所需的养料、钢铁与死亡,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远方,那即将迎来最终碰撞的命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