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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让他们再多藏几天!

国库充裕,他减免天下赋税的旨意,才不是一句空话。

田赋虽减,但锦衣卫的刀悬在头上,以往偷税漏税的商贾,现在一个个都成了乖宝宝。

商税不降反增,足足涨了三成。

各地的人丁税,也不再有过去那种大量隐瞒不报的情况。

一出一进,朝廷的岁入,竟比过去还要高。

“盐铁?”宁桓忽然问道。

“回陛下,盐税增幅最大。”

陈庆之立刻应声。

“我们接管了各地盐场,严打私盐,如今官盐的销量,是过去的三倍。”

“这些查抄上来的赃款,十家里有八家,都跟贩卖私盐脱不了干系。”

陈庆之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盐,民生之本。

那些盐商官匪勾结,一边抬高官盐价格,一边走私低价劣质的私盐,两头通吃。

百姓要么吃不起盐,要么只能吃那些能吃死人的毒盐。

这种钱都敢赚。

不知死活。

“不过……”

陈庆之话锋一转。

“臣在查抄江南第一豪富,沈家的时候,发现了一点问题。”

“说。”

“沈家号称富可敌国,但我们抄出来的家产,虽已是天文数字,可和他家传闻中的财富,还是差了一大截。”

“至少三成家财,不知所踪。”

宁桓眸光一凝。

“跑了?”

“不像。”

陈庆之摇头。

“沈家上下三百余口,被我们堵在庄子里,一只苍蝇都没飞出去。”

“钱,应该是早就被他们用某种方式,藏匿于别处了。”

“而且,有这种状况的,不止沈家一家。”

“那些传承百年的顶级门阀,被抄家时,府库里总会少那么一些最关键的东西。”

宁桓沉默了。

他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就是一群在阴沟里活了几百年的老鼠,狡兔三窟的本事,刻在骨子里。

想让他们把吃到嘴里的肉全吐出来,没那么容易。

“诏狱,建好了?”宁桓淡淡地问。

陈庆之唇角掀起,笑意森然。

“回陛下,建好了。”

“随时可以‘请’他们进去喝茶。”

诏狱。

锦衣卫的专属监狱。

从设计到建造,都由陈庆之亲自督办。

据说那里的刑具,光是看一眼,就能让最硬的汉子魂飞魄散。

“很好。”

宁桓点了点头。

“朕不急。”

“让他们再多藏几天。”

“正好,让朕看看,水底下还藏着多少鱼,都跟他们有哪些牵连。”

他要的,不只是钱。

他要的,是一张被彻底清洗干净的网。

然后,将网上所有不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撕碎。

“军器部那边呢?”宁桓换了个话题。

“回陛下,第一批新式军械,已经投产了!”

提到这个,陈庆之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改进了冶铁锻造之法,如今炼出的钢,成本下降三成,韧性与硬度,反升一成!”

“新刀吹毛断发,新甲坚不可摧。”

“工部那些老顽固,一开始还瞧不起我们,现在天天追着我们的人,想偷学新技术。”

陈庆之的语气里,满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臣已遵照陛下吩咐,专门为禁卫军与玄甲军,打造了一批马槊。”

“这东西……”他咂了咂嘴,“真不是一般的烧钱。”

一杆合格的马槊,需用最好的柘木做杆,耗时三年风干定型,再用鱼胶、生漆反复涂抹百遍,最后装上精钢打造的破甲槊锋。

一杆马槊的成本,足以换十副最好的铠甲。

但它的威力,同样毋庸置疑。

装备了马槊的重骑兵,在战场上,就是一堵会移动的钢铁城墙,一架无情的绞肉机器。

“钱,不是问题。”

宁桓的目光,投向了墙上悬挂的巨大舆图。

“第一批新军械,优先送去嘉峪关。”

“然后是九边重镇。”

“朕要让所有边军,都换上我大炎的甲,用上我大炎的刀。”

“除大雪龙骑外,其余边军,甲胄必须统一制式。”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旨,不容置疑。

“臣,遵旨。”

陈庆之躬身领命,心头剧震。

“另外,传朕旨意。”

宁桓站起身,缓步走到舆图前。

“将工部虞衡清吏司,并入锦衣卫军器部。”

“从今往后,大炎所有军械的研发、制造、配发,由锦衣卫,统一管辖。”

一言既出,陈庆之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工部虞衡清吏司,那是掌管天下兵甲的要害。

陛下,这是要把整个大炎的兵工厂,都交到了他手里。

这份信任,重逾千斤!

随之而来的,也是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巨大责任与开销。

陈庆之瞬间明白了。

陛下为何要如此雷厉风行地抄家,为何要对盐税寸步不让。

这一切,都是为了钱。

为了用那些贪官污吏的民脂民膏,去浇灌出一支……足以横扫天下的无敌雄师!

养心殿内,烛火静静燃烧。

宁桓伸出手指,在巨大的舆图上缓缓划过。

他的指尖,掠过北方的草原,划过西域的沙漠,最终,停在了东南方那片蔚蓝的汪洋之上。

狼主死了。

一个旧的敌人,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消失了。

但宁桓的眼中,没有丝毫松懈。

新的敌人,又在何方?

或许,他们一直都在。

在朝堂的阴影里,在江南的富庶中,又或者……就在那片看似平静的大海之上。

夜色在养心殿的琉璃瓦上凝成一片深海。

宁桓的指尖,依旧悬停在舆图东南那片广阔的汪洋之上,仿佛要将那片蔚蓝的海域,烙印进自己的骨髓里。

就在此时,殿外死寂的深夜被一阵仓皇至极的脚步声撕裂。

“陛下!”

“陛下——!”

一个年轻太监的身影踉跄着扑进殿门,因跑得太急,一跤摔在冰凉的金砖上,帽子都歪了。

他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膝行到宁桓跟前,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不好了,陛下!”

“云台宫的元春娘娘……突然腹痛不止,见了红!怕是……怕是动了胎气,要生了!”

“什么?!”

宁桓霍然转身,那股运筹帷幄的沉静气度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胸膛里的那颗帝王之心,在此刻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太医呢!传太医了没有!”

他的声音,因为骤然的紧绷而显得有些发紧。

“回陛下,已经传了!张院使带着院里最好的几个太医,都已经赶过去了!”

“摆驾,云台宫!”

宁桓的声音斩钉截铁,他自己甚至没发觉,那声线中藏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阔步冲出养心殿,绣着五爪金龙的袍角在夜风中翻飞,猎猎作响,泄露了主人内心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