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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恐惧蒸腾出的,百官的冷汗。

一些养尊处优的官员,额角渗出的汗珠已经连成了线,顺着僵硬的脸颊滑落,却无一人敢抬袖去擦。

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血液,都已冻结。

龙椅之上,宁桓的姿态没有丝毫变化。

他俯瞰着下方,像是在欣赏一幅由煞白、惊恐、愤怒与绝望构成的画卷。

很好。

就要这样。

不把他们打到骨头断裂,不让他们嗅到死亡的气息,这新政,就永远是写在纸上的笑话。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户部尚书李守中,年近花甲,此刻嘴唇剧烈地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膝盖在弯曲与绷直之间反复挣扎,那是求饶的本能与最后的尊严在搏斗。

宁桓的视线落了过去。

很轻。

却重若泰山。

李守中刚刚挺起的一点脊梁,应声而断,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

“朕知道,你们不服。”

宁桓的声音再度响起,平缓的语调下,是足以撕裂人心的锋利。

“觉得朕在抢你们的钱,在掘你们的根。”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意里结着冰。

“可你们不妨摸着自己的心口,问问它。”

“这些年,你们吞了多少田?你们的庄子里,养了多少不上黄册的鬼?”

“真以为朕的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吗?”

轰!

这几句话,比之前所有的新政加起来,更像是一柄重锤。

如果说新政是悬在头顶的刀,那这几句话,就是已经贴在他们脖颈上的冰冷刀锋。

隐户!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罪!

将流民、破产的农户,变成自己名下不入户籍的私产,为自己耕作,为自己敛财,却不为国家出一文钱的税,不服一天的役。

这是在挖大炎的血肉,去填满他们自己的钱袋。

历朝历代,皆视之为绝症,却无药可医。

因为开药方的人,正是吃这味药吃得最肥的病人。

可谁都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帝王,就这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块最后的遮羞布,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碾了碾!

所有官员的心,彻底沉入了深渊。

他们终于惊恐地意识到,皇帝不是在商量。

他什么都知道。

他手里,攥着足以让殿上九成人头落地的铁证。

“陆文昭。”

宁桓的声音冷了下来。

一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青年将领自队列中走出,单膝跪地,甲叶碰撞间发出冷冽的声响。

“臣在!”

声如金石,杀气四溢。

宁桓看着他,一字一顿。

“锦衣卫,协同东厂,即刻起,巡查天下。”

“新政推行,遇阳奉阴违者,斩。”

“遇暗中阻挠者,斩。”

“遇煽动民意者,斩。”

“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

“无论官阶,无论亲贵。”

“一体查办!”

陆文昭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却陡然拔高,响彻大殿。

“臣,遵旨!”

“锦衣卫上下,为陛下赴死,万死不辞!”

这君臣间的对话,像是一桶来自九幽之下的井水,兜头浇下,浇灭了所有人心中最后那点侥幸的火苗。

锦衣卫。

东厂。

先斩后奏。

这位皇帝,从一开始就织好了一张天罗地网,等着他们这些自作聪明的鱼,一头撞上来。

殿内,气氛已不能用压抑形容,那是一种濒死的窒息。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李守中,终于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挪动了一步。

他“扑通”一声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陛下……陛下圣明。”

“老臣……有一事不明,斗胆,请陛下解惑。”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于这个第一个敢于再次开口的老人身上。

宁桓看着他,面无表情。

“说。”

李守中咽下一口混着血腥味的唾沫,用尽了此生的小心与谨慎。

“陛下,这商税与所得税……为皇家采办的皇商,是否……也一体缴纳?”

“还有……我等食君之禄,俸禄所得,是否……也在此列?”

这个问题,问得刁钻至极。

他是在用最后的机会,试探皇帝的底线,为整个文官集团,寻找那万一存在的,名为“特权”的后门。

宁桓笑了。

“李爱卿,问得好。”

“朕刚才说,凡大炎国土,无免税之田。那朕今日,便再加上一句。”

他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凡我大炎子民,无免税之人!”

“皇商,要交!”

“官员,要交!”

“便是朕的内帑私库,每年进项几何,也要一笔一笔记在账上,按两成五的税率,给朕老老实实缴入国库!”

满堂死寂之后,是更深的震撼。

皇帝,给自己上税?

自古至今,闻所未闻!

“当然,凡事有例外。”

宁桓话锋一转。

“其一,边关苦寒之地,百姓三年之内,免一切赋税。”

“其二,我大炎将士,在外征战期间,其家免一切赋税。”

“其三,阵亡将士抚恤,伤残将士安置之银,永不纳税。”

这三条一出,武将队列那边紧绷的气氛,肉眼可见地松动了。

不少镇守边关的宿将,虎目之中,竟隐有泪光。

皇帝此举,是给了他们这些枕戈待旦的军人,最大的体面!

文官们的心,则又沉了一寸。

分化,拉拢,打压。

帝王心术,被这位年轻的君主玩弄于股掌之间。

吏部尚书邱荣,面容清瘦,此刻也站了出来,一脸的忧国忧民。

“陛下,臣有话说。”

“陛下圣明,新政意在富国强民,臣等万分钦佩。”

“只是……这所得税高达五成,委实……太过了。”

“百官俸禄微薄,再征一半,恐怕连官体都难以维持,迎来送往,更是无从谈起。”

“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会逼得同僚……另寻出路啊。”

话说的委婉,实则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把我们的活路断了,就别怪我们去贪,去捞。

宁桓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早已预料到的神情。

“邱爱卿的担忧,朕明白。”

“朕既要诸位为国效死,自然不会让诸位饿着肚子。”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所以,朕决定!”

“自新政推行之日起,另设‘养廉银’!”

养廉银?

百官茫然,这是何物?

只听宁桓的声音继续在殿内回响。

“所谓养廉银,乃俸禄之外,朝廷额外发给百官的津贴。”

“其意,在于供养尔等之廉洁,使尔等再无生计之忧,可一心为公!”

“养廉银多寡,与品级挂钩。”

“一品大员,年,三万两。”

“二品,一万五千两。”

“三品,八千两。”

……

“八品,二百两。”

“九品,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