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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玄幻魔法 > 卦摊小吏,靠睡觉正道成圣 > 第111章 没人找他的时候,路修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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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没人找他的时候,路修到了门口

春耕时节的暖风拂过西疆,吹绿了田埂,也送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他们不像商旅,不背行囊,却推着装满青铜与玉石零件的板车;他们不像修士,毫无灵力波动,人人却都目光沉静,双手布满厚茧。

这群人自称“梦途工盟”,来到裴元朗所在的村落,却对那个曾搅动天下风云的名字——林歇,闭口不提。

他们唯一的请求,是借用村口那棵见证了无数风雨的老槐树,以此为基点,修建一条贯通南北的大道。

大道不走车马,不渡行人,名为“安眠道”。

裴元朗站在田边,望着那些工匠用奇异的工具测量土地,将一种泛着微光的玉石导轨埋入土中,心中满是困惑。

他拦住工匠的首领,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忍不住问道:“你们修这条路,是想把他引出来吗?可他已经……路修到这里,他也不会再出现了。”

首领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抹温和却又带着一丝遥远敬意的微笑。

“我们不是来找人的,”他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我们是来告诉所有后来者——曾有人在这里躺下,才换来了天下人走路的自由。”

当晚,工匠们没有休息。

他们在老槐树下合力立起一块巨大的青石碑,碑身光滑,不刻名姓,不记功绩。

首领亲手执锤,在碑上凿下八个大字:“此路无主,行者自明。”字迹古拙,仿佛与这片土地的脉搏融为一体。

月光下,村民们远远望着,没人说话,却都明白,一条看不见的道路,正在他们脚下,向着更遥远的远方延伸。

同一时刻,在地脉深处,常人无法触及的梦境之基,墨老鬼正拖着一条断裂的机械左臂,在蛛网般龟裂的梦脉节点间艰难跋涉。

他本是宗门用来看守禁忌的造物,一个活着的“旧物”,如今却在做着最彻底的违逆之举。

他从背后的行囊中取出一根根由无数碎梦石碾磨、重塑而成的“定锚桩”,奋力将其打入那些最脆弱、最不稳定的节点。

他的目的,是主动引导汹涌的梦境洪流,让它们绕开那片曾被天道严厉标记的“禁忌之地”——林歇沉睡的核心。

那里曾是世界的噩梦之源,如今却是新世界的基石,脆弱得经不起任何冲击。

一头因迷失方向而变得狂躁的梦魇循着他身上残存的旧日气息扑来,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

墨老鬼不闪不避,任由那怪物撕咬着他早已失去知觉的金属躯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只是抬起浑浊的电子眼,沙哑地说道:“你们曾经吃过的恐惧,现在,它有了新的名字,叫‘过去’。”

梦魇仿佛听懂了,又仿佛被这具“食物”的坚硬和冷漠所震慑,迟疑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墨老鬼将最后一根定锚桩狠狠钉入了脚下的梦脉核心。

嗡——

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共鸣自地心深处传来,传遍了整个十二州的地底。

那些曾经紊乱、狂暴的梦境乱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理顺了脉络,开始温和而有序地流淌。

整片广袤的大地,仿佛在这一刻,重新学会了如何平稳、安详地呼吸。

十二州议事殿内,苏清微提笔,在刚刚拟定的《静枕律》十三条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朱砂落定,意味着“疗梦”之法,自此不再是修士们的专利,而是正式被纳入九州民生体系,将由官方设立的“安梦司”向所有受噩梦困扰的凡人提供援助。

一位须发花白的幕僚上前一步,躬身建议道:“大人,林歇真人以身镇梦海,功盖千秋。如今万民得享安眠,理应为其立祠,塑金身,让世世代代感念其恩德。”

苏清微缓缓放下笔,目光扫过窗外初生的晨曦,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否决。若把觉醒变成一个需要庆祝的节日,人们很快就会忘了,天天都能醒来本就是生而为人的权利。”

她没有给幕僚再劝说的机会,转而下达了一道新的命令:“传令各州府,在城中要冲、乡间古道,广设‘无名亭’。亭中不必供奉神佛,只需备好清水,设几张软榻。此亭,专供倦行者歇脚,予失眠者闭目,让伤心者痛哭。”

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清晰而坚定:“入亭者,不必修行,不必感恩,只需在需要的时候,安心睡上一觉。”

然而,新世界的建立并非一帆风顺。

初夏的一场暴雨,让西疆正在修建的安眠道一处山坡发生了塌方。

泥石流滚滚而下,掩埋了数十丈长的梦脉导槽。

导槽是安眠道的核心,一旦损毁,梦境能量便无法顺畅流通,会重新淤积成滋生怪物的“梦沼”。

消息传开,附近的村民们却没等工盟的队伍赶来,便自发地集结起来。

须发斑白的老人颤巍巍地搬来木柴,点起火堆照明;身强力壮的少年郎们卷起裤腿,跳进泥水里用最原始的工具挖掘土石;村里的妇人们则在后方支起大锅,熬煮着驱寒的姜汤。

裴元朗带着村里的一群半大孩子,他们每人手里提着一盏用草茎和萤火虫扎成的简陋草灯,微弱的光芒汇聚在一起,为在泥泞中奋力挖掘的父兄们引路。

夜色深沉,雨声淅沥,孩子们稚嫩的歌声却穿透了雨幕,在山谷间回荡。

他们唱的,是裴元朗新编的童谣:

“风吹麦浪响,谁在田里躺?不举剑,不登堂,一觉睡出万里光……”

歌声质朴,却带着一种源于心底的真诚与怀念。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歌声的传递,那被泥石掩埋的地底深处,安眠道的梦脉导槽竟微微震颤起来。

一缕缕比萤火更亮的金色雾气,从导流阵纹的缝隙中缓缓渗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主动缠绕上那些损毁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断裂的阵纹。

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那歌声,那份发自内心的守护之情,竟与这条道路的根基产生了共鸣。

遥远的,被世人遗忘的守陵人坟园最高处,石傀子静静伫立。

他曾是林歇为守护友人坟墓而造的傀儡,如今却成了这片土地上最后的见证者。

他望着远方那渐渐连成一片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都代表一个安稳的梦。

他缓缓抬起手,将胸前那块始终留有空缺的愿碑残片——也是世间最后一块,轻轻按入自己石质的胸膛。

严丝合缝,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石傀子低头,看向自己那万年不变的石质手掌。

掌心之上,一行从未被任何典籍记载过的金色文字,如水波般悄然浮现:“守灯人终章:当路修到门前,守门者便可归尘。”

他看懂了。

他守的,从来不是一座坟,而是一扇门。

一扇隔绝噩梦与现实的门。

如今,安眠道已经铺开,人人皆可安睡,那扇门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石傀子迈开脚步,走向坟园的最深处,走向那座他守护了一生的孤坟。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身影也随着每一步的迈出而愈发僵硬、古朴。

最终,在坟前三尺之地,他彻底化作一座与大地融为一体的石像,再无声息。

在他最终消失的地方,一株从未见过的白色小花,顶开坚硬的石土,悄然破土而出。

花瓣层层叠叠,宛如一只静静睁开的眼睛,凝望着这个崭新而安宁的世界。

秋风渐起,吹黄了西疆的麦浪,也吹散了夏日的最后一丝暑气。

世界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中学会了安睡,梦境的迷雾成了田间无害的晨霭,孩童的笑声取代了昔日的惊恐尖叫。

一切都在向好,一切都在新生。

只是,在这片广袤大地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些习惯与记忆,远比地脉的流向更难更改。

对于那些曾长久守在沉睡者身旁的存在而言,他离去后留下的寂静,本身就是一种太过鲜明的存在,是这片初生晨光也无法完全填满的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