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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缮随侍去病,日日往返卫府与未央宫。

他按规立在阶下候命,待议事毕,便默默随去病返回。

这日回府得空。

他见苏礼正与赵丛核对军报核数。

苏礼蹙眉道:

“昨日核的数目与今日不符,差了三百石,陇西野苜蓿调令还没回文,怕是要误河西战马的草料。”

赵丛道:

“这卷已校勘讫,注了如律令,你再复核一遍。”

转瞬抬头见伍缮进入,忙示意苏礼。

苏礼抬头看见伍缮,起身招手,带他入内帐。

伍缮低声道:

“苏礼兄,卫校尉在宫情状,我需得一一复述。”

苏礼颔首。他续道:

“白日校尉当值,我在待诏庐候着。傍晚会备好温水帕子;若留宫宿卫,便守着他的佩剑披风,到时递上热粥。校尉常陪陛下读《春秋》,论战事策应极快;也随陛下射猎,替递过便条。前几日陛下赐了葡萄,特意让我带回府。”

想起上林苑事,再补一句:

“前月陪陛下射雁,二人谈笑甚欢。近来宿卫勤了,换了新符节,陛下还赐了绣鹰纹锦袖

——瞧着,是一日比一日信重了。”

苏礼听完,皱眉道:

“往后这些不必逐一说,该留心暗处

——陛下待他的神色,旁人背后的言语,殿中每句话,都得记牢。”

伍缮额角沁汗,攥紧衣角,急道:

“窥视陛下所言,若被察觉,奴性命难保!”

苏礼抬眼望他,目光笃定:

“你只消记牢其言,记不住便抄,夜夜默背。”

伍缮望他神色,未再辩,垂首应诺。

赵丛见伍缮神色为难,待其走后,对着苏礼低声斥道:

“你又支使他行险事?他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苏礼头也未抬,急声道:

“速将这卷军报校勘讫

——军期误不得,迟了咱俩都要坐罪。忙完我得去织室,取玉儿编的军履给校尉复核。”

赵丛闻他语气比李曹掾查文书时还急,烦躁不已,挠了挠后颈,转身去翻另一侧的军册。

苏玉在织室当值,如今二餐能饱,气色比在侯府时红润。

苏礼得空便去看她,兄妹俩趁隙说两句家常。

赵隶,赵丛也常寻机绕到织室附近,偷偷给她塞些糕饼果脯。

她接过时总笑得眉眼弯弯,觉此时似幼时分食之状。

去病瞧见过几次,先前,苕华之事犹在目,故而未敢近前。

偶趁无人塞吃食,却听她怯生生喊多谢校尉,拘谨得很。

唯独对苏礼三人,才露笑靥。

他私下与苏礼提及此事,苏礼则言:

“身份有别,原该如此,断不可逾矩,如今我等兄妹还是奴籍,不可为校尉增烦!”

去病只得压下酸涩之味,忆幼时她追在身后喊去病兄的模样,再瞧如今疏离之状,觉心下空落。

芒种已过。

伍缮复寻苏礼,言校尉事:

“陛下常露栽培之意,然校尉遇宗室贵戚,不耐虚礼,或颔首,或径行。前日陛下训其失仪,校尉直言只懂疆场,不擅朝堂周旋。宗室私下言其‘恃功而骄’。”

苏礼平静问:

“你怎知背后之语?”

伍缮躬身,声紧道:

“前月为校尉取物,逢二郎官言卫侍中目中无宗室,轻礼数;又于廊庑侧闻宦者私语,隐约言其恃宠拒乐安侯,奴近前即止。奴告校尉,校尉怒不欲入宫,然诏至不得不往。”

伍缮见苏礼复视舆图,挥手令退。

苏礼对舆图沉思,细忖其言。

——去病锋芒过露,盖因左右谀之过甚,失却藏锋之智。

他与卫大将军不同,常言劝诫终不听纳。锐气必赖实权为恃,方可无虞。

冠军侯虽为列侯,侍中身份虽可近君侧,然需实权方得立稳,若真失度,群臣弹劾必集,陛下亦当依律处之。

——他欲破此困局,尚缺一场可塞众议之大胜。

苏礼忆起早前与赵丛闲聊。

卫少儿卒时,去病已应承先母之愿,待来日功成名就便认祖归宗;

自苕华之事他遭卫青申斥后,少年之心如今所思所谋,欲自拓门户、别立基业,不复借卫氏之势矣。

他转身回坐,拾笔沉吟

去病如今仍从母姓卫,朝堂呼之卫去病,军功亦隶卫府。

然,若无卫氏,必无他今日之位。

——卫青军功已臻极顶,卫氏今已四侯,若加去病此支锐势,卫氏便成一门五侯,陛下必当制衡。

唯使二人分置,方可弭猜忌、塞众议。

一计渐生于心:

既使去病立不世之功,亦了其认祖归宗之愿。

只是…

苏礼轻搁笔于案沿。

此计若行,卫青那边岂无疑?

十几日后,日已西倾。

伍缮负笞伤归,赵丛发现端倪,急问何事!

伍缮向苏礼、赵丛细说缘由:

校尉出宫时未礼平阳侯世子曹襄,被张廷尉借《汉旧仪》斥为不敬,他代领三十竹箠。

赵丛怒辩曹襄旧恶,苏礼却沉心思忖:

张汤敲山震虎,看似自恃律法敲打校尉,实则未必无陛下默许

——校尉正为陛下幸臣,卫府又势盛,若陛下早有制衡之意,借张汤之口,提醒校尉莫恃宠轻宗室、忘守规矩,亦未可知。

那...校尉的麻烦已经开始了。

苏礼暗决:

需提前将计策告知校尉,即便卫大将军那边可能生疑,也得一并说清。

苏玉终于见到了卫青。

远远瞧见他眉眼一看就舒服,但面颊带风霜,额头有浅疤,身姿笔挺,难怪后世传言,汉武帝喜欢卫青

.....啊呸呸呸。

又见兄长们整日埋在军报里,去病入宫议事,常一两月才归府。

她知晓这是在筹备河西首战

——这一步于他而言,是从校尉到将军的关键。

军营究竟是何模样?

她没见过,亦不懂什么休屠王、祁连山,只知晓自幼同长之兄

——去病、兄长、赵隶兄弟,都要往那凶险地去。

管他什么将军什么厩长,她只求彼等都能囫囵回来,把“平安”二字默念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