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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陈公曹、高阳、雷豹齐至小帐复命:

“钱验毕,无过差私铸;迁民护至界,松木缺额已报陇西;药库薄册无误。”

苏礼颔首:

“钱与药库仍每日查,松木到即督运,勿懈。”

三人应诺退去。

他持简入中军帐禀明。

霍去病颔首示知,忽取空白简牍推至案前:

“拟文书,勿盖骠骑将军印。右前蹄挫,需医工苏玉以金疮膏敷治,至愈乃止。”

苏礼笔顿,躬身道:

“将军,辎重尚在途,玉儿未到营。今晨巡营,赵厩长言无碍。”

霍去病眉峰微蹙,斥道:

“聒噪!令你写便写。”

他恍然,拱手退至小帐拟文,唇边隐有笑意

——将军点兵从无迟疑,独此事费思。

文书既成,送入中军帐。

去病收简入囊,复道:

“再拟锐卒选拔令。”

苏礼握笔静听

“其一,能开十石弩、跣足追匈奴马者,直报无需核;其二,犯军规者勿隐

——盗酒、殴同僚者无妨,临阵却走者除名;其三,匈奴降卒、通胡语边民、曾为匈奴斥候者,查三代底细,无差则收录。”

他拟毕细阅,垂手躬身问:

“将军,考核当限里地否?犯军规者,需书于令中耶?

——再者,匈奴降卒与斥候底细,令军正司查,还是其籍贯县查?或仅降卒,需军正司先明籍贯再收录?”

去病按剑起身,步至帐中,指案沉声道:

“里地不限

——是骡是马,牵出试之便知,多写反成桎梏。犯军规者,必标清,令其自量,敢瞒报者,查得连坐。”

言罢复坐,抬眸扫过苏礼,续道:

“匈奴降卒与斥候底细,军正司主查,各县辅之,三日内须出结果,迟一日笞三十。”

苏礼速记毕,去病又道:

“训规:日负五十斤粮,骑马二百里,沙暴日亦行,敢言累者,本将以鞭驱之!兵器勿用长杆,仿匈奴用弯刀、短斧。队内事泄一字,先斩之!”

稍顿,他指简补充:

“待遇:粮饷倍之,月给三石粟、一百钱,战马任择肥壮者。斩匈奴首,所获牛羊辎重留三成。然临阵却走者,诛三族!

——十五日前,各屯长呈名册,附能扛熊、可夜袭之证。敢隐匿者,令军正司剥其皮!”

苏礼笔停,再问:

“将军,沙暴日行训

——若兵卒伤损,还入考核否?能扛熊、可夜袭之证,令屯长署字,还是军侯担保?”

去病指节叩案,沉声道:

“沙暴日尚不能扛,入漠北必殒,何谈考核?能扛熊、可夜袭之证,先令屯长署字,再由军侯复核

——谁担保,便谁担责,出错并罚。”

苏礼应声“省得”,低头续记,复述后,去病下令道:

“你分下去,抄十份,贴各营门,明日卯时开始招兵,然,招兵之事你亲盯。”

苏礼应喏退出,让陈公曹速抄后,安置而去。

而赵隶得此机遇,想来试试,苏礼则说:

“你管好马便可,这活不适合你,战事后,你的事我会安置。”

赵隶不快,知晓苏礼想让他入宫,然,他仍想去试试。

苏礼不悦道:

“你如今身份是厩长,赏赐俸禄皆高,此事不必再议,管好你的马。”

赵隶嘟囔而去,可惜那诱人的赏赐自己不能得。

军卒曳案于营门左,铺简牍、置笔墨毕,苏礼坐案前,陈公曹持名册立其侧。

帐外报名者列成长队,皆裹甲或束褐,屏息待召。

苏礼抬眸:

“下一个。”

一边民趋前,他指案侧十石弩:

“试之。”

边民俯身拽弦,臂肌暴起,弩机仅开六成,便力竭松手。

苏礼挥袖:

“去。”

又一旧卒上前,闻言跣足立马旁。

他对牵马卒道:

“驱马。”

马蹄动,旧卒疾追,随行半里仍并驾,气息未乱。

苏礼颔首,陈公曹即刻在名册上注‘可’,问其名籍,一一录毕。

俄而匈奴降卒至,垂手报:

“祖籍西河,父曾为匈奴小吏,今归汉三年。”

他对陈公曹道:

“速将其家世送军正司,三日内须核毕。”

日暮时。

陈公曹禀苏礼:

“今日录百五十人,待核降卒二十有三。”

他抚案:

“漠北战险,锐卒当为锐锋,勿容滥竽。三日后核完,统送校场候训。”

陈公曹应诺,收册归帐。

十五日后,苏礼捧锐卒名册入中军帐,他跨步上前,将名册展于案上:

“将军,三日内共募锐卒一千八百人,经十五日训

——日负五十斤粮跑二百里、沙暴日行训、弯刀搏杀试练,共汰二百人。”

去病指节叩案:

“汰者何因?”

“二十人沙暴日行训伤损,不堪再战;百八十人或弩力不足、或弯刀搏杀怯战,恐误漠北战事。”

苏礼躬身细禀,复指名册:

“余一千六百人,某已按职能分曲,敢请将军示下。”

去病抬眸:

“且说你如何安排。”

他上前一步,指册道:

“其一,前锋破阵曲五百人

——选能开十石弩、跣足追马的旧卒三百五十人,曾为匈奴斥候者一百五十人,李敢已蒙陛下诏授校尉,熟河西战阵,某举荐其总领此曲;

——雷豹为卫士,谨守尽责,可任屯长协管卒伍训练,专司冲阵破防;

其二,侧翼迂回曲三百人

——通胡语边民一百八十人,查三代无差的匈奴降卒一百二十人,委降卒头目巴图为曲侯,掌包抄断后;其三,侦察通讯曲一百五十人

——轻捷边民一百二十人,懂匈奴信号的降卒三十人,令队率秦青统带,探路传讯;其四,近身搏杀曲四百人

——敢近战的旧卒,犯过偷酒、殴同僚者三百六十人,力能扛熊的边民四十人,令曲侯魏山统领,随前锋冲阵;其五,后勤支援曲二百五十人

——细心旧卒一百五十人,会简单治伤的边民一百人,令代郡旧吏王襄为曲侯,彼襄管粮秣三年,熟补给事,可携金疮膏、干粮随各曲补给。”

去病听罢,取笔在名册上圈定

“李敢”“巴图”“王襄”三名,沉声道:

“李敢校尉乃陛下所授,用其统锐卒,合宜;巴图需军正司再核家世;王襄管后勤、赵隶协马料

——各守本职,勿越权。”

“省得。”

苏礼应声,又道:

“各曲明日便可入营分驻,待玉儿到营,再令医工入后勤曲教治伤之法。”

去病颔首:

“可。你盯紧各曲训规,莫让锐卒懈怠

——漠北一战,此辈是锐锋,不可有失。”

苏礼拱手:

“末掾必尽心。”

言罢,捧册退去,自去安排各曲驻营事宜。

当辎重队来到代郡,已是二十日。

苏玉才刚歇下,裴医令便寻来:

“速随我去后勤曲,教兵士裹扎之法。”

苏玉取麻布、金疮膏,示以‘从伤处下绕三圈,结于肘后勿碍血’,兵士试练时,她逐人纠正。

裴医令补道:

“此般应急,战场能用。”

苏玉收好药囊回到医帐,捣药时,只见一女子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