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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见赵隶来探,眼眶泛红,垂泪啜泣:

“张屠欺人太甚!此番侥幸得脱,下次恐难活命!”

赵隶忙问:

“礼弟已在谋策,他为何三番四次刁难你?还做过甚事?”

她忆起过往,讲领膳食时特意对待,得苏礼解围后,领冬布其言要拖外袍,前有药草误拿遭其辱,今又设局构陷。

赵隶听闻,勃然变色,竟有言语调戏,攥拳欲起:

“竖子敢尔!某这便去库帐揍他个半死!”

徐佳丽蹙眉正色,抬手止之:

“赵厩长且慢!张屠行事虽恶,却皆托名军规。军营之中,法度为大,军营中如张屠此人,比比皆是。”

赵隶瞪眼斥之:

“你此言何意?莫非认他构陷为真?你同为女子,怎恁般糊涂!”

徐佳丽冷笑反驳:

“你莫狗咬吕洞宾!某所言皆是实情,张屠素来苛待下属,即便无苏玉,换作旁人亦遭其难,你动辄欲动粗,反授他柄,于你与玉儿皆无益。不如除其职位,彼失权柄,便再难作祟。”

二人争执间,李姮玉掩口轻笑,缓声道:

“佳丽所言非虚,赵厩长当冷静谋算。某听闻营中私奴月奉微薄,具体短少几何,帐册必有记载

——此乃突破口,你告知苏掾便知。”

赵隶忙问:

“莫非是要查账?”

李姮玉含笑点头:

“你告知苏掾即可,他自会理会,你不必深究。”

赵隶虽有不悦,见她含笑相助,忙拱手道:

“多谢李医工长点拨!某这便去告知礼弟,此恩某必铭记,日后定当对你好。”

李姮玉面颊微红,嗔道:

“你胡说甚!”

言罢起身匆匆出帐。

赵隶望着她背影面露喜色,徐佳丽撇嘴嗤之:

“赵厩长,你莫自作多情,李医工长绝非心悦于你!”

赵隶涨红面皮,结巴道:

“休得胡言!女子当守内敛,某赠她之物,她未曾推却,便是有意!你行事粗疏,怎及她半分温婉?”

徐佳丽气道:

“你真是愚钝!她不拒你,不过顾全颜面,何曾有半分情意?”

赵隶急道:

“若非心悦,为何屡屡提点于我?亦不拒我送之物,良家子面皮薄,不肯明说罢了!”

徐佳丽想骂醒赵隶,李姮玉肯本不喜他。

赵隶则辩,李姮玉不拒自己,便是有机会。

苏玉听到彼等吵的头疼,忙道:

“你二人莫在争执了,我还受伤了。”

赵隶忙止言,宽宥玉儿一番,准备去文书帐找苏礼。

苏玉不想兄弟二人日后为此事争论,提醒他,莫要再送李姮玉物件。

赵隶心下忽疑,然此刻不好多问,点头应予,便转身出帐。

苏玉筹思,只觉张屠等人针对自身,可能事更复杂,针对自己毫无用处,只怕,是想借解决她,逼礼兄破规。她左思右想,暂未想到解决之法。

赵隶转告李姮玉所言,苏礼令其归役,自唤数名官奴于帐后密询,暗记姓名、领俸日期,令其在简牍上画押为证,随后遣散官奴不事声张。

得知官奴月俸仅二十钱,远低于军府定制。

他不敢耽搁,径直趋中军帐禀报,详述查核之意。

霍去病听罢,取一枚青铜符牌掷出,

“持此符去,取钥查账。”

苏礼接,见铸“将军符”三字,躬身道:

“臣必按律核查,不扰军府秩序,若有破绽,必先禀明。”

他再至库帐,张屠正坐帐中,见将军符,面色未变,从容摸出钥匙:

“苏主簿自便,勿乱计簿次序。”

苏礼入库帐核查,目光扫过筹笥、封泥、木牍,见封泥皆钤都尉府印,无撬动之迹。

小吏刚启月钱册,张屠便以旧账新归档、封泥尚新为由辩解,称每笔俸钱皆合军府规制。

苏礼径直翻至官奴领俸之页,直指“医工役使加征损耗”一条不合《奴律》,追问其由来。

张屠辩称官奴充医工乃将军特批,都尉府为补培训之耗才加此规,欲往都尉府核实。

苏礼言都尉府补规需先禀将军,且特批文书存于中军帐,张屠上月身在定襄,断无时间禀请批文。

张屠以军府有跨域文书事后补批之例搪塞。

苏礼不再纠缠,转而细查筹笥,以钥启各箱,终见角落一无册木箱,伸手欲掀时被张屠按住。

——其称箱内是备用算筹,无联名文书不可擅搜,直言擅启军资藏当笞五十,欲唤军正司人证,反告苏礼无凭搜检。

苏礼识破其圈套,知执意查之恐遭构陷,遂言此箱无册之事必禀将军,不再强启。

张屠冷言查账者常先败,转身离去。

他攥符牌径回中军帐,将月奉克扣、伪规加征、跨域补批无记录、木箱无册等疑点,条理清晰一一禀报。

霍去病沉声道:

“张屠早有预测。你若启箱,便落‘擅动军资’之罪。本将若护,便坐实‘为奴干预军府’之名,御史府弹劾文书三日内必至长安。

——赵君儿是官奴,归军府管辖,本将不便插手;玉儿现为庶人,张屠借军规刁难,你且令她熟背军规,勿授人以柄。”

苏礼躬身道:

“将军所言极是,玉儿那边某必亲自督责,帐中疑点某已记下,待寻良机再查。”

霍去病续道:

“账面无隙,便查外流文书。令挛鞮调近半年送往长安的往来简牍,逐字核检。”

苏礼遵令寻挛鞮核查外流文书,暗忖张屠内帐虽补,长安往来或有疏漏。

挛鞮备妥文书,掷出《药材损耗簿》,指“当归损耗三斤”而库房实存反多,扯开封泥露绢纸,言张屠抽成三成,王参军收簿妄称合规。

苏礼追问。

药材变卖往何处?

三成赃款如何分润?

王参军妄称合规,可有书面签押?

挛鞮直言物资已变卖,复翻《军费支出账》,道“杂支”项封泥超重,疑似藏分赃字条,查时,军正丞持令阻拦。

苏礼仍坚持有迹可循。

挛鞮警告:

暗线见王参军焚“李校尉亲启”绢纸,察李校尉言行刚正,背后恐另有其人,再查恐遭“意外损耗”,且涉内廷将引弹劾。

苏礼压怒禀报将军。

霍去病以战事为重,暂止查核,令苏玉日抄三遍《军规》,命其亲督。

苏礼只得领命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