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碾过村口的碎石路，陈铭推开车门时，正好看见穿西装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让挖掘机熄火。石溪村的老槐树底下，张大爷还攥着锄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见陈铭来了，赶紧迎上去：“陈县长，您可来了！这些人要拆咱们的老房子，说要建什么加工厂，连个文件都没有！”
陈铭没先理穿西装的男人，而是走到古村落的青砖墙上，指尖拂过斑驳的砖缝 —— 那些砖上还留着明清时期的刻痕，是石溪村几百年的根。他转头看向西装男，语气比清晨的山雾还冷：“县里的项目？哪个部门批的？文件编号报给我，现在就查。”
西装男的额头冒出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是、是镇里之前定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 陈铭的秘书立刻掏出笔记本，“李建国已经停职，镇里现在由临时工作组负责，你说的‘奉命’，是奉哪个人的命？”
这话戳中了西装男的软肋，他腿一软差点跪倒，嘴里反复念叨：“我错了，我不该听王主任的……”
“王主任？是李建国之前的办公室主任王涛吧？” 陈铭冷笑一声，“看来李书记虽然停职，手还伸得挺长。秘书，把他带回去，跟纪委说一声，好好查查他和王涛的关系，还有这个所谓的‘加工厂项目’，到底有没有利益勾结。”
看着西装男被带走，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掌声。陈铭转头看向林羽，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刚才你挡在挖掘机前的样子，很有担当。你说的乡村旅游规划，现在能跟我说说具体想法吗？”
林羽心里一暖，赶紧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 —— 上面画着简易的村落地图，标注着古宅、温泉和梯田的位置：“陈县长，我初步想分三部分推进。第一，保护古村落，把明清时期的老宅子修旧如旧，保留原来的格局，让游客体验传统民居；第二，开发后山的温泉，建小型温泉民宿，主打‘生态养生’，而且温泉水可以引到村里，解决村民冬天取暖的问题；第三，利用梯田搞观光农业，春天种油菜花，秋天种水稻，让游客体验农耕，还能帮村民卖米、卖菜籽油，增加收入。”
“想法不错，但有两个问题。” 陈铭蹲下身，指着地图上的山路，“第一，石溪村的路太窄，旅游大巴进不来；第二，村民的顾虑怎么打消？他们一辈子靠种地吃饭，突然让他们搞民宿、搞旅游，肯定怕赔本。”
林羽早就想到了这些，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路的问题，我查过县里的乡村公路规划，明年有一笔专项资金，咱们可以申请提前启动，先修一条双向两车道的水泥路；至于村民的顾虑，我想搞‘村民入股’，村里成立合作社，愿意参与的村民可以用宅基地或农田入股，盈利后按股分红，不想参与的，也能把农产品卖给合作社，稳赚不赔。”
陈铭点点头，刚想再说什么，林羽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 是个陌生号码，她走到一边接通，里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林主任，别光顾着搞规划，想想你城郊的爸妈。昨天有人跟着他们买菜，今天还会有人跟着他们散步，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停手。”
电话 “咔嗒” 一声挂断，林羽的手攥得发白，笔记本的纸页被指甲戳出了印。她抬头时，正好对上陈铭的目光，他显然看出了不对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羽咬了咬嘴唇，没敢说父母被威胁的事 —— 她怕陈铭担心，更怕这事影响项目推进。她强装镇定：“没什么，是村里的老乡问我规划的进度。陈县长，我想今天下午就开村民大会，把这个想法跟大家说清楚，争取他们的支持。”
陈铭盯着她看了几秒，没拆穿她的谎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我跟你一起去。不过记住，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下午的村民大会设在村小学的教室里，长条凳上坐满了人，抽烟的、唠嗑的，闹哄哄一片。林羽刚拿出规划图，后排就有人喊：“搞旅游？那得花多少钱？要是赔了，我们的地不就白给了？”
说话的是村民赵老三，林羽记得他 —— 早上强拆的时候，他站在西装男旁边，没少帮腔。林羽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赵叔，我算过一笔账。修老宅子，县里的文物局能给补贴；建温泉民宿，我们可以找旅游公司合作，村民只出地，不用出钱；梯田观光，成本更低，就是买点花种、修几条步道。而且盈利后，合作社拿三成用于后续发展，七成给村民分红，怎么会赔？”
“你说得好听，万一旅游公司跑路了怎么办？” 赵老三又问，语气里带着故意找茬的意味。
“旅游公司要交保证金，而且县里会监督资金流向。” 林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合作方案，“我已经联系了三家有资质的旅游公司，他们都愿意来考察，到时候村民可以一起选，选大家最信任的那家。”
就在这时，张大爷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一个泛黄的本子：“我支持林主任！这是我家的族谱，石溪村的老宅子，是我们老张家传了七代的家业，拆了就没了！搞旅游能保住老宅子，还能让孩子们不用出去打工，多好的事！”
有张大爷带头，不少村民纷纷附和：“对，我也支持！我家的老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改成民宿能赚钱！”“梯田种油菜花肯定好看，去年我去隔壁县看，人家那游客多着呢！”
赵老三见没人跟他站一边，脸色难看地坐了下去。林羽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讲解规划的细节，从民宿的定价到农产品的包装，讲得越具体，村民的信心就越足。
散会后，陈铭拉着林羽走到村口，指着远处的梯田：“你做得很好，懂得从村民的角度想问题。不过赵老三刚才的话，明显是有人教他的，你要小心。”
林羽点点头，心里却惦记着父母。她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响了十几声才接通，母亲的声音带着慌乱：“小羽，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昨天有个陌生男人跟着我和你爸，今天早上门口还多了个红漆画的叉……”
“妈！” 林羽的心揪紧了，“你们别出门，我现在就回去！”
“等等。” 陈铭拦住她，“你现在回去，万一对方是故意引你走呢？我让秘书派两个人去你家附近巡逻，你先把规划方案完善好，明天咱们去县里汇报，争取尽快立项。只有项目落地，那些人才不敢再找你麻烦。”
林羽知道陈铭说得对，只能强压下担心，跟着他回了镇里。晚上，她在办公室熬夜完善规划方案，把村民提的意见都加了进去 —— 比如在村口建一个停车场，在梯田里修木栈道，还特意留了一块空地，给村里的老人建休闲广场。
凌晨两点，方案终于做完，林羽伸了个懒腰，刚想趴在桌上歇会儿，就听到办公室的门 “吱呀” 响了一声。她抬头一看，是陈铭，手里拿着两杯热豆浆：“还没休息？我刚从县里回来，路过你办公室，看到灯还亮着。”
林羽赶紧站起来：“陈县长，您怎么还没睡？”
“跟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会，商量乡村公路和文物保护的事。” 陈铭把豆浆递给她，“你的规划方案我看了，很详细，尤其是‘村民入股’的模式，既保护了生态，又保障了村民利益，这正是县里需要的。明天去县里汇报，我打算重点推荐你的方案。”
林羽心里一热，眼眶有点发红：“谢谢您，陈县长。要是没有您的支持，我肯定做不下来。”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有能力、有担当。” 陈铭看着她桌上的规划图，眼神里满是赏识，“乡村振兴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干部，既能俯下身子听民意，又能扛起责任办实事。明天汇报后，我想把石溪村乡村旅游项目的总负责人位置，留给你。”
这话让林羽愣住了，她没想到陈铭会这么信任她。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个匿名号码，附带一张照片 —— 照片里，她的父母被两个男人堵在小区门口，表情惊恐，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明天别去县里汇报，否则你再也见不到你爸妈。”
林羽的手一抖，豆浆洒在了规划图上。陈铭看到她的脸色不对，赶紧拿过她的手机，看到照片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群人太嚣张了！我现在就联系公安局，让他们立刻派人保护你父母，另外，明天的汇报会，我亲自去接你，谁也别想拦着。”
林羽看着陈铭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恐惧少了几分。她拿起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规划图上的豆浆渍，心里暗暗发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要把这个项目做下去，不仅为了石溪村的村民，也为了保护自己的父母，更是为了不辜负陈铭的信任。
而此刻，县城的茶馆里，李建国正对着电话怒吼：“你怎么搞的？威胁林羽就算了，还敢动她父母？要是被公安局盯上，咱们都得完蛋！”
电话那头传来墨镜男的冷笑：“李书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羽不除，你的复职没戏，我的加工厂项目也没戏。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汇报会之前，肯定能让林羽不敢出门。”
李建国挂了电话，心里又慌又恨。他看着桌上的照片 —— 照片里林羽正在办公室改规划图，旁边站着陈铭，两人聊得很投机。他知道，要是林羽真的成了项目总负责人，他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明天早上，在去县城的路上，帮我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