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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城易主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少帅军帅府内,虽然堆积如山的财富和物资暂时缓解了军需压力,但寇仲心头那根弦,却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他知道,坐拥江都这块肥肉,无异于稚子怀金行于闹市,四方虎视眈眈的目光,已不可避免地聚焦于此。

果然,不过旬日,一个足以让整个江淮乃至天下都为之震动的消息传来——岭南宋阀阀主,“天刀”宋缺,已离开宋家山城,乘舟北上,不日将抵达江都!

消息传来,少帅军内部一片哗然。宋玉致自然是欣喜中带着紧张,宋师道亦是神情复杂。而如虚行之、包志复等核心将领,则深感压力。宋缺之名,重于山岳,其“天刀”之威,数十年来未逢敌手,乃是当世公认的武道巅峰之一,更是少帅军目前最重要的盟友和靠山。他在此刻亲临,用意不言自明——寇仲取得了江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潜力,但也因此,需要接受宋阀最高掌舵人最直接的审视与考验!

寇仲闻讯,先是一惊,随即眼中便燃起熊熊战意。他推开身边所有事务,将自己关在演武场内,日夜不辍地打磨刀法,调整气息。他知道,与宋缺的会面,将不仅仅是一场武艺的较量,更关乎宋阀未来对少帅军支持的力度,甚至关乎他寇仲是否有资格,在这乱世棋局中,与宋缺这等人物平等对弈!

这一日,秋高气爽。江都城外,长江之畔,一片开阔的沙洲之上,少帅军精锐肃立四周,鸦雀无声。所有将领,包括虚行之、包志复、宋师道、宋玉致,皆屏息凝神,目光聚焦于沙洲中央。

寇仲一身劲装,卓然而立,井中月随意地插在身前的沙地上,他双手按着刀柄,目光沉静地望向江面。江风拂过他略显刚毅的面庞,吹动衣袂,竟隐隐有了一丝渊渟岳峙的气度。

未几,一艘不起眼的客舟缓缓靠岸。舱门开启,一名男子缓步而出。

他看上去年纪不过四十许间,身材挺拔如松,面容古拙,不见丝毫喜怒,唯有一双眼眸,清澈如同山涧寒潭,深不见底,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滞锋利起来。他穿着一袭简单的青衫,并未佩刀,但整个人站在那里,便仿佛是一柄藏于匣中的绝世宝刀,虽未出鞘,那欲破天而去的锋芒已刺得人肌肤生疼。

正是“天刀”宋缺!

他步履从容,踏足沙洲,目光直接落在寇仲身上,仿佛周围那肃杀的军阵、那些紧张的目光,皆如无物。

“寇仲。”宋缺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很好。比宋某预想的,成长得更快。”

寇仲深吸一口气,抱拳躬身,执礼甚恭:“晚辈寇仲,见过宋阀主!阀主谬赞,寇仲愧不敢当。能得江都,侥幸而已。”

宋缺微微颔首,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寇仲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侥幸?乱世之中,从无侥幸。你能抓住机会,以奇制胜,便是你的本事。然,江都非历阳,坐拥此地,你当知意味着什么。”

“晚辈明白!”寇仲挺直腰板,目光毫不退缩地与宋缺对视,“意味着从此我少帅军将直面四方风雨,再无退路!也意味着,我寇仲肩上担着的,不再只是兄弟们的性命,更是这江淮万千百姓的期望!”

“期望?”宋缺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不知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期望你带给他们太平?还是期望你……成为另一个杨广?”

此言一出,气氛骤然紧张!这话语,直指核心,拷问着寇仲的本心与野心。

寇仲心脏猛地一跳,但随即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朗声道:“寇仲起于微末,深知民间疾苦!我要走的,绝非杨广那条劳民伤财、视百姓如草芥的暴虐之路!我要的天下,是能让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能让这乱世烽烟平息,重现朗朗乾坤的天下!或许前路艰难,或许寇仲能力有限,但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真挚与决绝,不仅让宋师道、宋玉致动容,连虚行之等人也暗暗点头。

宋缺静静地听着,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他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道:“志气可嘉。然,空有志向,若无匹配的实力与器量,终究是镜花水月,徒惹人笑。”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整个沙洲的气场陡然剧变!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刀意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并非杀气,却比杀气更令人心悸。仿佛天地间所有的规则、所有的锋芒,都在这一瞬间向他臣服、凝聚!周围的军士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无数柄无形的利刃悬于头顶。

“拿出你的刀,寇仲。”宋缺的声音依旧平淡,“让宋某看看,支撑你这份野心的,除了运气和志向,还有些什么。接我三刀,若你能接下,宋阀便倾力助你,争这天下!若接不下……”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心寒。

寇仲瞳孔骤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这并非生死相搏,但意义远胜于生死相搏!

“呛啷!”

井中月应声出鞘,黄芒流转,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寇仲双手握刀,横于胸前,体内长生诀真气与血战十式的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精神高度集中,晋至“井中月”的至静之境,努力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刀意。

“第一刀。”

宋缺并指如刀,随意地向前一划。

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就在他手指划出的瞬间,寇仲却感觉面前的整片空间仿佛都被这一“刀”割裂开来!一股凝练至极、锋锐无匹的刀气,无视了距离,直接出现在他身前,直斩他的精神与肉身!

寇仲狂吼一声,井中月爆发出耀眼的黄芒,使出血战十式中守势最稳的一式“固垒”,全力封挡!

“铛——!”

一声震人耳膜的金铁交鸣巨响!寇仲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沿着刀身传来,浑身剧震,气血翻腾,脚下“蹬蹬蹬”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虎口已然崩裂,渗出血丝!

他勉强站稳,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却充满了震撼与兴奋。这就是天刀之威?仅仅随手一指,便有如此威力!

宋缺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似乎对寇仲能如此完整地接下第一刀略有意外。“根基不错,反应尚可。”

“第二刀。”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不再是手指,而是并掌如刀,缓缓劈出。

这一“刀”与之前截然不同,速度极慢,轨迹清晰可见。但随着他手掌的下劈,寇仲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如胶,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而那缓慢落下的掌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破灭万法的决绝意志,仿佛慢一点,只是为了让你更清晰地感受死亡降临的恐怖!

寇仲额头青筋暴起,长生真气疯狂运转,对抗着那无形的禁锢之力。他知道,绝不能坐以待毙!就在那掌刀即将临体的刹那,他猛地发出一声嘶吼,井中月由下至上,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不再是单纯的防守,而是融入了他在无数次血战中领悟的,于绝境中反击的决死意志!刀光如血月升空,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悍然迎上!

“轰!”

气劲交击,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沙地上被炸开一个浅坑,烟尘弥漫。寇仲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倒飞出去,凌空喷出一小口鲜血,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井中月也脱手飞出,插在远处。

“仲少!”宋玉致惊呼出声,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宋师道死死拉住。

寇仲挣扎着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更加炽烈!他踉跄着走过去,拔起井中月,再次指向宋缺。

“还有……一刀!”

宋缺看着虽然狼狈,但战意反而愈发高昂的寇仲,那古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清晰可见的赞许之色。

“好!临危不乱,越挫越勇!是块好材料!”他朗声道,“这第三刀,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宋缺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他不再是人,仿佛化作了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刀!人与刀,意与神,完美合一!他没有再做任何动作,但一股浩瀚如海、磅礴如岳的刀意已冲天而起,锁定了寇仲!

这不是招式,而是“势”!是天刀毕生刀道修为的凝聚与展现!

在这股无匹的刀势笼罩下,寇仲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煌煌天威般的刀意碾碎!他体内的长生诀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发运转,脑海中闪过过往无数战斗的画面,闪过徐子陵讲述的自然之道,闪过井中月心法的种种奥义……生死关头,所有的武学感悟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汇聚、碰撞、升华!

他福至心灵,不再去想任何招式,不再去刻意对抗那股刀势。而是将全部的精神、意志、真气,都灌注到手中的井中月之中,人刀合一,心中唯有一念——劈开这天地!劈开这束缚!劈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斩!”

寇仲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双手握紧井中月,对着那无形的、庞大的刀势,对着宋缺所在的方向,倾尽全力,一刀劈出!

这一刀,没有任何花巧,简单、直接、霸道!却凝聚了他所有的武道精华,所有的生命潜力!刀光亮起的瞬间,仿佛连宋缺那笼罩天地的刀势,都被这决绝的一刀斩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刀势一放即收。

沙洲上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缺负手而立,看着前方以刀拄地,大汗淋漓、剧烈喘息,却依旧昂首挺胸、目光灼灼的寇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容。

“三刀已过。”他缓缓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寇仲,你,合格了。”

他走上前,亲手将寇仲扶起,目光扫过周围所有屏息的少帅军将士,声音陡然提高,传遍四野:“自今日起,岭南宋阀,与少帅军正式结为盟约,共谋天下!凡宋阀之力,皆可为少帅军之后盾!”

“阀主万岁!少帅万岁!”短暂的寂静后,沙洲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宋师道、宋玉致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寇仲看着宋缺,心中充满了感激与豪情。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获得了与天下群雄角逐的资格!

宋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好好养伤,消化今日所得。你的路,才刚刚开始。莫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便转身,飘然登上来时的小舟,顺流而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寇仲独自立于沙洲,回味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三刀,尤其是最后那凝聚了全部的一击,感觉自己对刀法,对武道,乃至对前路的理解,都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