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东南沿海的盐铁风波和京城的科举争论,消息传到北疆,已经像是隔了一层纱。

在这里,天更高,地更阔,风也更烈,带着草籽和尘土的味道,刮在脸上,有点糙,却让人头脑格外清醒。

镇北关,大凤朝北疆防线上一颗最硬的钉子。

关城依山而建,墙体是用附近特有的青黑色巨石垒成,被多年的风雨和战火淬炼得斑驳而坚硬。

关墙之上,“凤”字大旗和“卫”字帅旗在塞外的长风中猎猎作响,旗帜边沿都有些磨损了,却依旧挺括。

关城最高处的了望塔里,一个身影如同钉在那里的石雕,正是兵部尚书,兼领北疆防务的卫铮。

她没穿尚书官袍,还是一身便于活动的玄色轻甲,外罩一件半旧的暗红色披风。

双手按在冰凉的垛墙上,目光如同翱翔的苍鹰,锐利地扫视着关外那片广袤无垠、一直延伸到天际线的草原。

草原上的草,已经泛起了秋日的黄绿,风吹草低,却不见牛羊,反而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肃杀。

“这个把月,第几次了?”卫铮开口,声音和这塞外的风一样,带着冷硬的质感。

她身后,站着一位同样身着轻甲,但面容明显年轻许多,眉宇间带着勃勃英气的女将。

她是卫铮从讲武堂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名叫岳翎,如今是镇北关的骑军都尉。

岳翎上前一步,语气利落:“回大帅,入秋以来,大小摩擦已有七次。

多是几十人到百余人的草原游骑,以追剿部落叛徒、搜寻走失牛羊为借口,抵近我边防哨所、巡逻路线。

最近的一次,他们的箭都落到我们哨塔的木桩上了。”

卫铮冷哼一声,嘴角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追剿叛部?搜寻牛羊?萨仁那个女人,把草原拢共才几天,就冒出这么多‘叛部’和‘走失的牛羊’?骗鬼呢!”

岳翎眼中也闪过一丝怒意:“分明就是试探!

萨仁公主手下那几个新冒头的年轻万夫长,叫什么巴特尔、阿尔斯的,仗着这几年跟着萨仁东征西讨立了功,狂得没边了!

觉得翅膀硬了,就想来掂量掂量咱们大凤边军的份量!”

卫铮没接话,目光依旧盯着远方天地相接的那条线。

她知道岳翎说得没错。

萨仁公主是个人物,有雄才大略,也能审时度势,当年虎牢原之后选择与大凤和谈互市,是明智之举。

但这几年,她基本统一了草原,威望如日中天,麾下自然也聚集了一批骄兵悍将。

这些新生代的草原将领,没亲身经历过虎牢原那尸山血海的惨烈,只看到了互市带来的财富和草原兵强马壮的现状,野心就像春天的野草,疯狂滋长。

他们不服气,不服气被一个女人约束着,更不服气要对南边那个同样是女人当家的大凤朝低头。

在他们简单直接的逻辑里,草原的雄鹰,就该用弯刀和铁蹄去获取想要的一切,而不是坐在帐篷里算计那些布匹、茶叶和铁锅。

这种不服和野心,在萨仁公主有意无意的纵容,或者说是驾驭手段下,就变成了边境线上这些令人厌烦却又抓不住大把柄的“小动作”。

“他们以为,我们还是几年前那个需要靠血战才能守住云州的凤鸣军?”卫铮像是在问岳翎,又像是在自语。

岳翎挺直了腰板,声音带着自豪:“大帅,咱们边军这几年可没闲着!

换装的新式铠甲、弓弩,讲武堂下来的新战法,还有欧冶尚书那边偶尔送来的‘小玩意儿’(改进的野战工事或侦查器械),可不是摆着看的!”

卫铮终于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个锋芒毕露的学生,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但语气依旧严厉:

“光有家伙和战法不够!骄兵必败!告诉下面的崽子们,都给老娘把皮绷紧了!

哨探放远一倍,巡逻队加强配置,遇到挑衅,给老娘狠狠地打回去!

但记住,不准越界追击,不准先放第一箭!

要打,就在咱们的地盘上打,打得他们肉疼,还他爹的没处说理去!”

“末将明白!”岳翎眼中燃起战意,抱拳领命。

“还有,”卫铮补充道。

“给各隘口、军堡传令,提高戒备等级。萨仁能驾驭群狼,是本事。

但狼崽子饿急了,或者觉得自己够壮了,会不会反咬主人一口,谁也说不好。

防着点,总没错。”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整个北疆防线,像一头被惊扰的巨兽,虽然依旧匍匐在地,但肌肉已经悄然绷紧,利爪也从肉垫中探出了一丝寒芒。

几天后,边境冲突果然升级了。

一队约两百人的草原精骑,在一个名叫巴特尔的年轻万夫长亲自带领下,以“追捕杀害商队的大凤马匪”为名(纯属捏造),强行冲击大凤边境的一处小型哨卡。

哨卡守军只有五十人,但依托坚固的工事和精准的弩箭,愣是顶住了对方几波冲锋,还射伤了不少人。

巴特尔气得哇哇大叫,他没想到南人如今这么硬气。

正当他准备不顾代价强攻时,地面传来了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

远处烟尘扬起,一面“岳”字将旗迎风招展。

岳翎亲率五百精骑,如同红色的铁流,从侧翼高速切入战场!

她并没有直接冲击草原骑兵的本阵,而是利用地形和速度,不断用弓弩进行远程袭扰,分割、驱散对方的队形。

岳翎骑术精湛,指挥灵活,她麾下的骑兵也明显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巴特尔的人马虽然悍勇,但在这种不讲道理的打法面前,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被棉花里的针扎得生疼。

几个回合下来,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又折损了些人手。

“他爹的!南蛮子狡猾!”

巴特尔看着对方阵中那个身形矫健、在马上从容指挥的女将,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却又无可奈何。

再纠缠下去,恐怕大凤的援军会越来越多。

“撤!”他恨恨地一挥手,带着人马,丢下几句狠话和十几具尸体、伤员,狼狈地退回了草原深处。

岳翎勒住战马,看着远去的烟尘,并没有下令追击。

她抬起手,示意部下收拢队形,清点伤亡。

“都尉,咱们死了两个兄弟,伤了七个。杀敌估计二十有余。”副将前来汇报。

岳翎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冷肃。

她拨转马头,看向南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座巍峨的凤翔京城。

“把战报和我们的分析,立刻用鹞鹰传回兵部,呈报卫帅和陛下。”

她沉声道,“告诉朝廷,北疆的狼……又开始龇牙了。这次,恐怕不是几块肉骨头就能打发得了。”

塞外的风,卷着血腥气和草屑,吹过刚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厮杀的战场,也吹向了南方,带去了一丝凛冬将至的寒意。

北疆的狼烟,虽然只是零星几点,却足以让嗅觉敏锐的人,闻到那潜藏在大漠草原深处的烽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