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终停在了一条僻静的胡同里。
姜云舒撩开车帘,看着眼前这座略显陈旧的小院。这便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府邸了。
那个抠门的皇上赏的。
进忠跟着她下车,打量了一下眼前寒酸的院落,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呦……咱们姜大人,还真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啊。”
姜云舒面不改色,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木门,看着院内简单的陈设,淡然回道:
“比不得进忠公公,财大气粗,油水丰厚~”
进忠闻言,低笑一声,
他上前一步,从袖中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卷文书,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是自然,”
他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将房契地契塞到姜云舒手里,
“奴才这点油水,可不就等着孝敬姜大人您吗?出宫前就备好了,城南最好的地段,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带着个小花园,景致不错,也清静。总不能真让您住这破地方吧?”
姜云舒低头看着手中的契书,心头微微一暖。
她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板着脸:
“贿赂本官?”
进忠凑近,揽住她的腰,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暧昧:
“不是贿赂,是……上交私库。奴才整个人都是大人的,这点身外物,算得了什么?”
最终,两人自然没有住进那寒酸的小院,而是直接去了进忠准备的新宅。
安顿下来后,接下来的几日,他们便如同最寻常的富家公子与夫人,将京城的繁华地段都逛了个遍。
—— ——
姜云舒骨子里那份对逛街购物的热爱,仿佛是刻在灵魂里的,两辈子都没变过。
上辈子,在她变成正常大小后,第一次拉着进忠逛街,进忠还拍着胸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随便买!看上什么拿什么!奴才这点俸禄,不就是给你花的?”
他内心甚至还一阵暗爽,觉得自己可算是能光明正大地给她最好的了。
结果呢?
结果没逛多久,进忠就有点懵了。
倒不是因为姜云舒花钱如流水,
她买的东西其实都不算特别贵重,多是些小吃,或者新奇的小玩意儿。
让他发懵的是那数量!姜云舒似乎对什么都抱有极大的兴趣,尝尝这个,摸摸那个,觉得不错就买下。
不一会儿,进忠两只手就拎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脖子上甚至还挂了一串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上的风铃!
他像个移动的货架,艰难地跟在姜云舒身后,看着她又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前停下,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脸上写满了欲哭无泪。
那时候他才深刻体会到,陪女人逛街,尤其是陪姜云舒这样的女人逛街,光有钱是不够的,还得有八只手才行!
吃一堑长一智。
这辈子,再次陪着姜云舒走在京城的繁华街市上,进忠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当姜云舒习惯性地买下一包糖炒栗子,两盒新出的口脂,几匹流光溢彩的苏绣,正准备继续往下个摊位进军时,进忠不紧不慢地拉住了她。
“嗯?” 姜云舒回头,以为他累了。
下一刻,在他们身侧,凭空出现了三个高大的身影,正是那三个与进忠本尊一模一样的大进忠。
当然,在周围的路人眼中,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人面容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水雾,看不真切,只会觉得是几位气度不凡的随从。
但这层障眼法对姜云舒无效,她能清晰地看到这三张一模一样的脸,此刻都带着笑意,齐刷刷地看着她。
姜云舒:“……”
她看着眼前这架势,一时有些语塞。
其中一个进忠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刚买的栗子和口脂,声音低沉含笑:
“大人还想买什么?奴才给您拿着。”
另一个则接过了那几匹沉甸甸的绣品。
第三个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到她面前:
“大人,零钱奴才们都备好了,您尽管放心买。”
本尊进忠则双手悠闲地背在身后,挑眉看着她,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
“怎么样?这回想买多少都拿得下了吧?奴才是不是很机智?”
姜云舒看着这分工明确的“进忠团队”,再想起上辈子他那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
虽然上辈子逛过很多次了,但她就是喜欢这些。
看见吹糖人的,她要驻足看上好一会儿,直到进忠买下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递到她手里。
遇到卖各色蜜饯果脯的铺子,她更是每样都想尝一点,不一会儿,其中一个进忠手里就多了好几个油纸包。
有了三个苦力的存在,姜云舒逛起街来更是毫无后顾之忧。
她几乎扫荡了整条街,从街头吃到街尾,从绫罗绸缎买到古玩玉器,只要她多看一眼的东西,立刻就会有某个进忠上前付钱。
而本尊呢,只需要悠闲地陪在她身边。
看着她这般模样,进忠眼底满是笑意,思绪不由得飘回到了前世,他们初遇不久的时候。
那时的姜云舒,还是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儿。出门逛街,为了便于照顾,他不得不将她藏在自己的袖袋里,随身携带。
他记得那时,袖子里的小人儿总会好奇地扒拉着他的袖口,露出一点点小脑袋,偷偷打量着外面热闹的世界。
“进忠,那是什么?”
她细弱的声音会在他脑海里响起。
“那是糖葫芦。”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应付着宫外的人,一边在心里耐心地回答她。
“闻起来甜甜的。”
于是,他会找个借口离开人群,买上一根,然后躲到无人的角落,掰下最红的那一颗,小心翼翼地递到袖口。
她会用两只小手抱住那颗对她来说巨大的山楂,小口小口地舔着,酸甜的滋味让她眯起眼睛,满足的样子能让他的心都化掉。
还有一次,她闻到了烤红薯的香气,在他袖子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他无奈,只得买了一个,用手帕包着,揣在怀里暖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掰开一点点喂给她。她吃得脸颊都沾上了焦糖,还仰着小脸问他:
“进忠,你吃吗?”
他还记得,她特别喜欢自己送她那盏走马灯。
每次他下值回来,都能看到小小的人儿,就那么乖乖的坐在盒子里,等着他回来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