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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杨府群英记 > 第209章 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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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刚破,战阵迷雾犹在未散,王兰英与刘云侠纵马破阵,踏入玉女阵腹地。眼前是开阔的平地,荒草疯长,风卷露湿,仿佛一口沉寂已久的巨兽,等着吞噬闯入者。远山之巅,一排排灰白色的帐篷若鬼影森然,对面不远,搭着一座三丈高的阵台,铁幕重重,大旗招展,杀气森寒。

阵台上,老道周子恒披风而立,眼见二人破阵而入,面色骤变。他挥动手中小旗,刹那间,整个阵营如骤醒的猛兽,黑甲铁骑、兵刃森然,各归其位,战鼓声响如山雷滚动。

周子恒手起一面黑旗,信号如令,北方壬癸水门骤开,一支黑甲军呼啸而来,马蹄踏碎露草。为首老道黑马黑袍,长剑如血,一声厉喝:“无量天尊!何人擅闯玉女阵?”

王兰英冷笑,策马而上,声如刀锋破风:“西岐王兰英!你是哪路妖道,敢挡本王?”

老道剑指前方,语含傲气:“贫道赵子清,乃颜容真人门下,镇守水门。”

话未落,赵子清骤然纵马欺近,长剑“唰”地一声直取王兰英咽喉。兰英眸光一寒,右手猛挥钢刀,“当”地一声震响,火星四溅,那口丧门剑竟被一震飞起,脱手旋转而去。赵子清惊骇,调头就逃,王兰英已策马欺身,单臂探出,猛然擒住他腰间水火丝缘,力拔山河,轻松将其掼于马背横梁之上,肩头一压,铁过梁压得赵子清哼都哼不出声。

“赵道长,”王兰英语冷如霜,刀尖指着他心口,“我若陷入你们的陷马坑,你这妖道也别想活命。快说,杨宗保和宗勉在哪?别耍花招!”

赵子清吓得面如死灰,哆嗦着回答:“在西南石洞……但正道有机关,千万别走正中,那里有陷马坑!”

王兰英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调转马头照他所说路径疾驰而去。辽兵欲要阻拦,兰英厉声喝道:“谁敢上前,我立刻杀了他!”赵子清忙喊:“别动我!”番兵望见王兰英那一刀震飞长剑的气势,再看赵子清魂飞魄散的模样,哪里还敢妄动,纷纷避让。

而此时,刘云侠也已杀出重围,一袭鹅黄道袍在血色阵地中犹如晨曦破雾,她手执长剑,剑气四射,一路杀至王兰英身侧。

阵台上的周子恒目睹一切,脸色铁青。他猛摇红旗,号令南门焚火之阵,阵旗挥动如雷霆骤起。树林深处三路赤甲兵呼啸而出,赤风、赤火、赤水三都督俱是悍将,铁蹄踏地如雷,挥舞兵刃扑杀而来。

赤风金背大刀卷风而至,王兰英单手硬接,刀锋对撞震得她虎口发麻。赤火皂缨枪猛扎胸口,赤水则一棍扫来,欲拦腰击断她马下性命。王兰英左手扣着赵子清,只能右手操刀应敌,却毫不畏惧,反倒怒火冲天,战意激燃。

赤风刀势如山,她挥刀“当”地一声震开,赤水棍至,她反手提赵子清当盾,“啪”地一声闷响,赵子清脑骨碎裂,血肉飞溅,当场毙命。王兰英将尸体丢于马下,赤火枪尖已至,她正要举刀迎击。

千钧一发之间,刘云侠冲来,剑光如虹,一记横斩挡住枪尖,转身怒劈。赤火急退,躲过剑气。刘云侠正欲追击,却不知赤水已然绕至背后,一记闷棍横扫而来,“砰!”的一声,刘云侠惨叫一声从马背摔落在地。

王兰英大惊:“姐姐!”她刚欲驰援,赤风金背刀再度斩至,王兰英怒啸震天,挡住来势,却眼睁睁看见刘云侠倒地挣扎之际,被赤水一棍击中心口——

刘云侠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仰面倒下,鲜血染红道袍,气绝玉女阵内。

“姐姐——!”王兰英几乎咬碎银牙,目眦尽裂。她猛地抬头,双眼寒光如刃,死死盯住三都督,杀气四溢。

赤风赤火被这目光逼得连退数步,赤水却仍不知死活,挥棍再上。王兰英策马贴身,反手一记猛劈,刀锋如风,斩向其咽喉。赤水棍未至,血已迸洒,头颅高飞而起!

“姐姐!你死得冤——我王兰英今日,踏破此阵,血债血偿!”王兰英怒吼如雷,催马追上逃逸的赤火,一刀斜斩,自肩至背,“喀嚓!”血光飞溅,尸断两截。

赤风看着同伴倒毙,血流满地,胆气顿消,喊道:“了不得啦!”拨转马头便溃逃而去。他心惊胆颤,只怕再慢一步,王兰英那柄滴血的鬼头大刀就劈到自己脑袋上。王兰英没有追,只挥起那口万钧大刀如狂风骤雨横扫四野,直杀得番兵番将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纷纷弃甲溃逃。

待敌人溃散,王兰英急甩镫下马,扑倒刘云侠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她的身躯早已冰冷,面上还有血迹未干。王兰英满面泪痕:“姐姐……姐姐呀……”声音颤抖,像在空旷山野中被撕碎的风声。她紧紧抱着那具已经冷却的身体,胸中一团怒火烧得眼眶发红。

然而哭声未落,四周又传来杂乱的蹄声与兵器撞击声。辽兵正再次逼近。王兰英强忍心痛,深吸一口气,将刘云侠的尸体轻轻放下,在心中默默念道:“姐姐,现在顾不得你了,我得救人去。等我回来。”

她翻身上马,面如铁石,杀气重燃。

守着石洞的辽兵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黑影冲入,他们还来不及举刀,便被一片刀光连人带甲劈翻在地。王兰英刀法如狂潮怒浪,纵马冲破重围,眼前出现那扇厚重的石门,门上吊着一把沉沉的铁锁。

她翻腕一转,大刀调转刀背,“当”的一声巨响,锁头震碎,门扇轻颤。王兰英飞身下马,双膀一较力,硬生生将石门掀开。

一股潮湿的腐气扑面而来,她顾不得多想,纵步闯入昏暗的洞中,高喊:“宗保!宗勉!你们在哪儿?”

洞中传来细若游丝的回声:“我们……在这儿……”

王兰英循声而去,走到一处墙角,只见两个青年缩作一团,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如纸。宗保还能看出模样,宗勉却已瘦得面目全非。她心头一紧,连忙将二人扶起,三下五除二解开绳索:“快走,孩子们!”

宗保一听熟悉声音,强撑着跪倒:“娘,多亏您来了……再晚一步,我们真要死在这儿了……”宗勉也哽咽着扑上来:“娘!”

“别哭,先走!”王兰英搀扶二人出了洞口。可他们两人饿得四肢无力、腿脚发麻,走路都踉跄。

“我去给你们找马。”王兰英环视一圈,可敌骑都不知去了哪里,满地尸体中竟找不到一匹能用的战马。她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突然,远处传来马蹄急促之声,一员女将纵马飞驰而来。

“站住!”那人高声喝道。

王兰英目光一凝,飞身上马,大刀扬起:“什么人?”

来人战马如风,眼神凌厉,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玉女阵主,黄凤仙!”

王兰英面色一沉,眼中掠过一丝忌惮。她早听说这北国女将三皇剑在手,削铁如泥,威震辽营,是宋军不少悍将的克星。今日果然是狭路相逢,命数难逃。

原来黄凤仙早上还在肖太后行宫饮酒庆功,正议军情时,忽报宋将破阵。她立刻跨马赶回,方才进阵,就撞上了王兰英。

王兰英目光如电,冷笑一声道:“黄凤仙,你娘在营中哭着唤你,连命都不要地来阵前求见。你不认也就罢了,还将她扣入阵中,这是为将之道,还是为女之义?”

黄凤仙脸色一冷:“哼,妖言惑众!我问过我爹,他说那是宋人离间之计。今日你既闯阵,那便用刀来说话!”话音未落,长刀出鞘,寒光扑面,直取王兰英面门。

两人马背上刀光交错,火星四溅,气劲逼人,转眼二十余招。黄凤仙渐觉王兰英刀法老辣沉稳,不易取胜,心头一横,从背后抽出三皇剑!

王兰英此时正刀势如潮,猛攻之下竟露出一丝破绽。黄凤仙抓准机会,一剑斜劈而下——“锵!”一声脆响,王兰英的大刀被削掉了半尺刀锋。

王兰英心中一凛:此女果然名不虚传!再战只怕难逃,她必须救人为先!

她猛地一拨战马,作势冲黄凤仙直撞,凤仙以为她欲强闯出阵,急忙回身堵截。却不料王兰英骤然勒马,急转回身,一把揽住瘫倒的宗保与宗勉,一前一后提上马背。

“驾——!”她一掌拍在马肋,战马惊鸣,奔雷般向阵门冲去。

阵门前,西岐兵早已严阵以待,一见王兰英突围,立刻让出通道,同时举兵迎敌,死守阵口。黄凤仙追杀而至,双方又是一场激战!

王兰英趁西岐兵阻敌之机,一路挥刀冲杀,终于突破重围,杀出玉女阵。但刚奔出阵门,还未来得及喘息,一道杀气从身后疾追而来。

“别让她们跑了!快,送信去总阵!”黄凤仙一边高喊,一边策马飞驰。

军兵传令如风,玉皇阵中总指挥颜容接到急报,脸色顿变,立即下令调动各阵封锁出口,布下天罗地网。

王兰英一出阵,便觉前路杀机重重。她抬头四顾,只见各阵口旌旗招展、兵卒如林,唯独玄武阵和青龙阵门前空无一人,阵旗未挂。

她目光一凛,心中飞快权衡:“若是陷阱,死也得闯一闯;若是生路,便是老天垂怜。”她一抖缰绳,战马飞蹄直奔青龙阵口。

后方,黄凤仙策马疾追,眼中杀意毕现:“哼,王兰英,你自己找死!”她猛抽马鞭,紧咬不放。

王兰英一路疾奔,察觉山路渐陡,前方苍松古柏之中,山势陡峭,已至高岭之巅。她忽觉不妙,勒马再看,前方竟是断崖绝涧。

那一刻,天地仿佛都寂静了。

山风扑面,衣袂翻飞,眼前深渊幽黑如墨,对面峭壁孤绝,无路可行。王兰英猛地调转马头,刚欲折返,身后马蹄如雷,黄凤仙已如流星赶月杀至。

她心中一沉,死地已到。她回头看了眼昏沉虚弱的宗保和宗勉,眼中燃起决绝之光。

“孩子们,把眼睛闭上,抓紧我!”她低声一喝,声音如冷铁碰击。

她双腿一夹马腹,猛一扬鞭,战马嘶鸣,前蹄高抬,却不敢向前跨出一步。她再一拳砸向马颈,马儿怒嘶一声,仍是迟疑。

黄凤仙喝声逼近:“跑不了啦!”

王兰英低喝:“跳!”

战马仿佛听懂了主人的绝望意志,一声嘶吼,如离弦之箭,猛然腾空!

“呼——”

三人一马越过深涧,仿佛撕开天地的界限,飞跃死亡边缘。马身沉重,落地的一瞬,前蹄绊石,战马轰然摔倒,王兰英与宗保、宗勉一同滚落山坡。

王兰英跌得头破血流,但来不及呻吟,她挣扎起身,顾不得身上伤势,直奔两位义子。

“宗保!勉儿!”她声音哽咽,双手颤抖,刚想伸手搀扶,一柄寒光冷刀已横在脖颈。

“别动。”

低沉却铿锵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王兰英回头,只见一名女将持刀而立,英姿飒爽,目光如剑。她眉锋凌厉,杀气凛冽,却透着几分犹疑。

“你是谁?”王兰英语声沉稳,丝毫不惧。

“西岐州王兰英?”

“正是。”

女将一怔,忽地收刀,快步上前施礼:“伯母在上,翠屏罪该万死!若非师父点醒,我竟还被仇人蒙蔽。今日得见,才知谁是亲,谁是义!请伯母成全,容我投宋,赎过救人!”

王兰英怔了怔:“你是……姜翠屏?”

“我早知伯母忠烈,今日亲见,更觉惭愧。”姜翠屏将大刀插回背鞘,跪地恭敬开口:“师父马云姑自河南归来,已查明当年王强移花接木,诬害杨家。姜家与杨家本无仇怨,是我被人蒙骗。今愿弃暗投明,归宋抗敌。”

王兰英心头一震。眼前的女将,曾是敌方悍将,今却跪地请罪,情真意切。

她走上前,一把将翠屏扶起:“你有这番悔悟,就是天大的好事。起来,孩子们还等着救命呢。”

她三步并作两步,将宗保与宗勉逐一扶上马背。二人神智未复,依旧昏沉,但气息尚存。

“此地不可久留。”姜翠屏望向远处旌旗招展,眉头紧锁,“我们走。”

“好。”王兰英点头。

山风猎猎,旌旗如火。他们四人策马下山,踏过血战过的残道,直奔宋营而去。

山风猎猎,乌云低垂,寒光映照山巅。黄凤仙一骑奔到山头,正好看见姜翠屏策马挥刀,护着王兰英等人跃下山涧逃离。她瞪大双眼,心中惊怒交加。几步之差,被人截胡救人,凤仙恨得几乎咬碎银牙。

她怒声喝道:“追!”拨转马头,绕路狂奔。

可一路追了数里,山林曲折、岔道纵横,四下里除了风声与树影,哪还有他们半点踪影?

凤仙勒马站定,望着空山怔怔失神,脸上寒霜凝结,额角青筋跳动。她知晓:这一战,自己输了。不仅被对方从阵中夺人而走,连赵子清、赤火赤水等几员心腹战将也都死于乱军之中,玉女阵岌岌可危。

“再这样下去,整座玉门阵怕是要崩。”她喃喃,眉头紧蹙,心绪如麻。她想起父亲黄川,决定回营详商退路。

刚刚转身进帐,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帐中沉寂。贴身丫鬟小竹气喘吁吁地掀帘而入,满脸惊慌:“小姐,不好了,黄大人与那位被抓来的夫人争执起来了!奴婢看样子……似乎快动手了!”

黄凤仙一愣:“那夫人?”

她脑中闪过那张熟悉却又模糊的面孔——那是被她亲手抓进玉女阵、软禁至今的中年妇人,自称是她的生母。凤仙曾试图从父亲口中求证,但黄川斩钉截铁地否认。她也审过那夫人,结果仍是言辞坚定、逻辑清晰,毫无破绽。凤仙虽疑窦渐起,可军情纷乱,无法分心,便将此事暂时搁置。

她心头一沉,衣袍未换,立刻奔往后帐。

尚未进门,帐内争执声已清晰可闻。

“玉女阵眼看就守不住了!”黄川的声音压抑中带着烦躁,“我念你是我结发之妻,不愿你死在乱军之中,才软禁至今,未加加害。如今我愿带你远离战火,去辽王城享富贵荣华,你为何偏执至此?”

那女子冷笑,语气凌厉:“你口口声声说‘结发之情’,却弃祖叛国,卖身求荣,我早已视你如陌路。若不是想亲眼唤醒凤仙,我宁愿战死阵前,也不愿见你这副卑贱嘴脸!”

“你闭嘴!”黄川猛地咆哮一声,“就是因为你,凤仙心怀动摇,几次违我军令,若再让你活着,迟早会坏我大计!”随着这声怒吼,帐中顿时传来桌椅翻倒声、刀鞘撞地声,杀气骤起。

“贱人!我要亲手除掉你——”

帐外的黄凤仙听到这句,面色陡变,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腾起,她再也无法按捺,猛然飞脚踢开帐门,怒声震响: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