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艇上的人都以为这看起来脸皮很薄的女孩会像李慕雪那样害羞否认，或者像火凤儿那样炸毛。
没想到，顾绵绵闻言，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纯然的好奇，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嗯！是啊。杨华同学刚才很厉害，也很冷静，我觉得他很特别，所以想多了解他一下。”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自然而坦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噗——”
金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脸震惊地看着顾绵绵，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杨华，竖起大拇指。
“妹子，你……你牛逼！够直接！”
杨华也是微微一愣，看向顾绵绵。
女孩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好奇和欣赏。
这种毫不做作的坦率，倒是让他生不出什么反感。
他淡淡地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移开了目光，望向远处海面。
顾绵绵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目光转而落在正在缓缓沉没的邮轮上。
她歪着头端详片刻，轻声自语：
“这次培训……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邮轮，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到这片完全未知的海域。
出了事，总局为什么又似乎毫无反应呢？”
金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觉得这是展现自己“情报能力”的好机会。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用一副煞有介事的口吻开始即兴发挥：
“嗨！这还不简单吗？绵绵妹子，我跟你说，这事儿我早就琢磨透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想想，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这艘船遇到这么大阵仗的兽潮？我看啊，咱们这帮学员，搞不好就是总局放出来的‘诱饵’！”
顾绵绵微微偏头，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疑惑：
“诱饵？用来吸引谁？”
金宝被她问得一怔，刚才那点底气顿时泄了一半，有些不确定地挠了挠头：
“呃……当然是吸引妖兽啊。”
“那妖兽已经来了，”顾绵绵逻辑清晰地追问，“总局为什么还不现身收网呢？”
金宝顿时语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理论根本站不住脚。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把问题抛了回去：“那、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顾绵绵轻轻摇头，语气平和却笃定：
“我认为，船上的箱子才是真正的诱饵。我们这些船员和学员，或许只是附带的牺牲品。但这诱饵要钓的，恐怕不是妖兽，而是更厉害的敌人。”
“更厉害的敌人？”金宝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困惑起来，“那为什么来的全是妖兽，你说的那个厉害敌人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顾绵绵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妖兽来袭，很有可能只是阴差阳错的效果。或者……它们只是被推出来试探的替死鬼。”
金宝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现在箱子已经被妖兽弄走了，我们是不是就安全了？”
“不一定。”顾绵绵摇头。
“为什么？”金宝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箱子被妖兽弄走，意味着总局的计划已经破产。可你看，总局至今没有任何反应。”
顾绵绵条理清晰地分析。
“这说明，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很可能还没有结束。”
金宝脸色一白，声音都有些发颤：
“箱子和学员都是诱饵，现在箱子没了，就剩下我们这些学员……那、那我们岂不是还有危险？”
顾绵绵轻轻点头，语气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根据现有信息综合判断，这个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
“噗——不是吧妹子？！”
金宝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一脸“我随便说说你怎么就分析出这么可怕结论”的惊恐。
他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连忙指向船舷外某个方向，试图转移这个让人不安的话题：
“哎哎哎，你看那边！那团雾气形状是不是有点像一只大乌龟？你说这雾里会不会真的藏着什么上古神兽啊？”
顾绵绵的注意力果然被这新的“学术问题”吸引了过去，歪着头认真打量起那团雾气来。
而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杨华，在听完顾绵绵这番冷静的分析后，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一动。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船舱的方向。
金宝的胡说八道他可以一笑置之，但顾绵绵这个基于观察的、排除了情绪影响的逻辑推论……听起来却更加合理，也更加令人心惊。
若真如此，他们的处境，恐怕比预想的还要被动。
很快，所有幸存者都登上了救生艇。
大约有十几艘小艇，如同漂浮的树叶，散布在渐渐平静下来的海面上。
那艘庞大的邮轮，则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呻吟。
随着船尾高高翘起，邮轮最终缓缓地、彻底地沉入了深邃的大海，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些许漂浮的杂物。
船长站在一艘明显是指挥艇的救生艇船头，目光扫过所有的艇只，通过艇上的扩音设备，声音依旧冷漠：
“跟着指挥艇，保持队形。目的地，天权岛训练基地。行程，预计二天。祝你们好运。”
说完，指挥艇的马达发出低沉的轰鸣，率先向着迷雾尚未完全散尽的远方驶去。
其他的救生艇也纷纷启动马达，组成一支略显悲壮和茫然的小型船队，跟随着指挥艇，驶向了未知的、注定不会平静的前路。
海风带着咸腥气吹拂，小艇破开微澜，载着这群劫后余生、心思各异的年轻们，继续他们充满挑战与未知的“培训”之旅。
杨华坐在艇内，闭目养神。
他分出一丝神识沉入随身洞府，感受着体内空间那枚奇异石头散发出的、被他极力掩盖的微弱波动，心中清楚，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身边，金宝和顾绵绵的问题已经从天上的云朵又扯到了刚才遭遇的那些妖兽身上。
顾绵绵的疑问似乎无穷无尽，而金宝则有问必答、虽然常常是毫无依据的胡说八道，但顾绵绵却并不生气，反而会饶有兴致地进一步提问。
两人一个爱问一个敢答，气氛倒是相当“和谐”。
几十艘救生艇，载着两百余名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年轻，在指挥艇的引领下，于茫茫大海上航行了整整一天一夜。
期间经历了短暂的风雨和些许小规模妖兽的骚扰，但总算有惊无险。
当远方海平线上出现一座笼罩在淡淡雾气中、轮廓崎岖而巨大的岛屿阴影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提起了心——目的地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