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崖壁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洛倾城足尖点过一块覆雪的岩石，身形如掠水的紫燕般轻盈，玄色裙裾在风雪里扫出浅淡的弧影——除了鬓角几缕发丝被风揉得微乱，竟看不出半分逃亡的狼狈。她左手虚虚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指尖掠过袋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时，指腹能清晰感受到袋内那抹沉滞的灵力波动。
“楚羽……”她唇瓣轻启，呵出的白气被风瞬间扯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倒是省了我收拾残局的功夫。”
储物袋内，张昭的尸身被一层淡青色的灵力裹着，维持着绝世的容貌。
她掠到一处背风的山坳，侧身靠在冰棱凝结的石壁上喘息。丹田内的灵力确实所剩无几，方才为了对抗楚羽的招式，她强行催动了七成灵力瞬移，此刻神魂都在隐隐发疼。但比起灵力耗竭，更让她在意的是楚羽最后看向她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恨，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楚的凝视。
“楚羽……”她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指节在石壁上抠出几道浅浅的白痕，“你以为今天算结束？”
她很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灵力尽散，神魂动荡……”洛倾城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就算能苟活下来，短时间内也不过是个勉强能走路的废人。”
她抬手拂去肩头的落雪，转身朝着与楚羽回去方向相反的密林飞去，同时在摸到自己的出来的时候也是难得的有柔和的眼神目光，似乎是在说再等等，马上就可以相见了。
“下次再见时，我倒要看看，你的好运还能护你几次。”
风雪淹没了她的身影，只留下山坳里几道迅速被落雪覆盖的浅浅足印。
与此同时，崖底的雪地里。
楚羽趴在厚厚的积雪上，意识像是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寒潭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上却感受不到半分冷意，反而有种奇异的麻木——就像全身的知觉都被抽走了，只剩下胸口那处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感觉脑袋傻傻的，只记得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坠落在雪地里的瞬间。丹田内空空如也，经脉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反复扎过，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更要命的是神魂，像是被狂风卷在半空的落叶，随时都可能散成碎片。
“要死了吗……”，现在楚羽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身体简直就是处于半报废状态。
“醒醒！”
一道清脆的女童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带着点焦急的颤音。
楚羽的意识被这声音扯得晃了晃，艰难地睁开眼。雪地里的光线很亮，刺得他眼睛发酸，他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这个发着粉红白光的团子——是系统的具象化形态“糖糖”。
“别晃……”楚羽哑着嗓子开口，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喉咙像吞了刀片，“再晃魂要散了。”
糖糖立刻停下晃他胳膊的动作，小手捧着脸颊蹲在他旁边，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宿主你都躺了三个时辰啦！再不醒糖糖就要用最后的天命值给你强行续魂了！”
楚羽吸了口带着雪味的冷气，缓了缓才找回些力气。他动了动手指，雪地里的寒气终于透过指尖传了进来，冻得他一哆嗦，反而清醒了几分。
“张曦呢？”他哑声问。
他记得张曦情况好像也不怎么好，毕竟就那个石头给她压这么久要是再不给救出来，估计就感觉万一直接死就不好了。
糖糖抬手朝不远处指了指：“在那边的石头堆下面呢，我刚才探了探，还有气，就是气息特别弱。”
楚羽撑着雪地想坐起来，刚一用力，胸口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眼前瞬间发黑。他闷哼一声，又重重摔回雪地里，溅起一片细碎的雪沫。
“你别动！”糖糖赶紧扶住他的肩膀，“你现在身体快散架了！经脉断了七根，丹田裂痕比蛛网还密，要不是天命值吊着一口气，早就成肉泥了！”
楚羽闭着眼喘了半天，才慢慢缓过来。他在心里唤出系统面板，上面的“身体状态”一栏果然亮着刺眼的红光：【濒死（天命值维持中）】。下面的“天命值”只剩145万点——刚才糖糖叫醒他，大概又耗了70点。
“不能就这么耗着。”他低声说。
这具身体虽然现在是凡胎，但他现在神魂动荡，根本没法离体再找新的肉身。而且张曦还活着，他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冰天雪地里不管，更不要说这个纯阳圣体的基础还在，等到时候自己修仙还要用。
“得修复身体。”楚羽咬了咬牙，在心里对系统说，“用天命值，先把经脉和丹田稳住，至少能让我站起来走路。”
糖糖立刻应道：“好！你忍着点！修复身体会有点疼！”
话音刚落，楚羽就感觉到一股微弱但温暖的气流从眉心涌出来，顺着经脉缓缓流淌。那气流流过断脉的地方时，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往肉里扎，疼得他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但他死死咬着牙没出声——比起刚才坠崖时的剧痛，这点疼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上的疼痛感渐渐减轻。楚羽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还是有些僵硬，但至少能用上力气了。他再次撑着雪地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因为灵力耗尽而变得干枯的手指，此刻恢复了些血色，只是掌心的薄茧比之前浅了不少，连指节上那道旧伤的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宿主你看！”糖糖指着他的胸口，眼睛亮晶晶的，“身体直接回原始状态啦！连皮肤都变嫩了！”
楚羽下意识地把右手臂的小臂给抬起来，指尖触到衣襟下的皮肤时，顿了一下。他猛地低头扯开衣袍——只见右小臂上方原本光洁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三点红色的守宫砂，像三粒落在雪地里的桃花瓣，清晰得刺眼。
“……”楚羽的嘴角抽了抽。
万万没想到，这会还来修复，生怕自己这身体一天不是刚更新的，不过也没办法，好歹也是花了大量天命值修复的身体的确也会把所有认为有害的东西都给修复一下，估计就是但凡自己近视个一两度都直接给修复成零度了。
“系统，你确定这是‘修复’？不是‘返厂重置’？”楚羽黑着脸问。
糖糖挠了挠头，有点心虚：“天命值修复是直接把身体所有的不好的地方，包括灵魂，精神，肉体全给干到了最初的地方...我自然而然这个玩意儿也当然会给你直接给变回去嘛，那再不济我给你把那玩意儿变回来也行，反正也就是一朵淡蓝色的莲花嘛，我还记得”
楚羽深吸一口气，把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算了，能站起来就好，守宫砂什么的，回头再想办法弄掉。
他扶着旁边一块岩石慢慢站起来，虽然还有些头晕，但至少能站稳了。丹田内依旧空空如也，灵力是一点都没恢复，但经脉不疼了，神魂也被天命值稳住，不再有散架的危险。
“先去救张曦。”楚羽定了定神，朝着糖糖指的方向走去。
张曦被压在几块半人高的岩石下面，只露出半截身子，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冻得发紫，胸口微弱地起伏着，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楚羽蹲下身，伸手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岩石——岩石冻得冰凉，死沉死沉的，他现在没灵力，只能靠蛮力。
“宿主我帮你！”糖糖扑上来，小身子贴在岩石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推。
一人一系统折腾了半天，才把几块岩石挪开。楚羽小心翼翼地把张曦从雪地里抱起来，触手一片冰凉，她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后背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经冻成了黑紫色。
“伤得太重了。”楚羽皱紧眉头。
张曦天人境的内力，原本都几乎已经枯竭了，又被这个玩意儿给压这么久，能活到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就算现在把她弄醒，没有药物治疗，在这冰天雪地里也撑不了多久。
“系统，有没有疗伤的丹药？”楚羽在心里问。
糖糖立刻调出系统商城的界面，在他眼前展开：【疗伤丹（下品）：需5万点天命值；疗伤丹（中品）：需10万点天命值……】
楚羽现在只点天命值了。他咬了咬牙：“买中品的。”
至少要让张曦暂时脱离危险。
一道微光闪过，楚羽掌心多了一颗莹白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小心地撬开张曦的嘴，把丹药送了进去，又用掌心轻轻揉了揉她的喉咙，帮她把丹药咽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很快顺着张曦的喉咙流进体内。没过多久，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一丝红晕，呼吸也平稳了些。
楚羽松了口气，抱着她靠在岩石上休息。雪还在下，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张曦，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丹田，心里有点发沉。
现在灵力尽失，连御空飞行都做不到，想要回之前的城，只能靠双脚走。这崖底荒无人烟，到处都是积雪和乱石，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宿主，要不我们再用点天命值买个代步的东西？”糖糖提议道，“商城里有‘雪地雪橇’，只要500点天命值！”
楚羽算了算剩下100余万点天命值，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连应急都不够。他摇了摇头：“不用了，省着点用。”
毕竟刚刚光是恢复身体，甚至也包括把曾经纯阳圣体的各种亏损给修复，就已经直接花了40万。
他把张曦抱得紧了些，用自己的外衣裹住她，尽量挡住风雪。“先往前走吧，总能找到出去的路。”
糖糖点点头，飞到他肩膀上坐着，小手扒着他的衣领挡风。
楚羽深吸一口气，抱着张曦，一步一步踩进没过膝盖的积雪里，朝着崖底深处走去。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雪花一点点覆盖。
风还在呼啸，雪还在下，但他的脚步很稳。不管怎么说，他活下来了，张曦也暂时没事。至于洛倾城……楚羽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今日之仇，他记下了。等他恢复过来，总有再见面的一天。
雪沫子被风卷着往脸上扑，楚羽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进衣领里。怀里的张曦还没醒，中品疗伤丹的药力让她呼吸匀净了些，只是身子依旧沉，压得他胳膊发酸——这的身子本就没多少力气，踩在没过膝盖的积雪里走了两个时辰，早有些撑不住。
脚下忽然一滑，他踉跄着往旁边歪去，慌忙用后背撞向一块冻得发硬的岩石才稳住身形。石棱硌得后背生疼，他喘着粗气低头看，才发现刚才踩破了一层薄冰，雪下竟是道窄窄的冰缝，黑黢黢的望不见底。
“宿主小心点！”糖糖扒着他的衣领探出头，小嗓子被风吹得发颤，“前面那座山看着陡得很呢。”
楚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远处的山像头伏在雪地里的灰兽，坡上没什么树，只有裸露的岩石被雪裹着，一道道冰棱垂在石缝间，看着就滑得厉害。他咬了咬冻得发僵的唇，把张曦往上托了托——绕路要多走半天，只能从这翻过去了。
抓着岩石往上爬时，指尖很快就冻麻了。有次没抓稳，整个人顺着雪坡往下溜了半步，他慌忙用膝盖顶进雪地里，雪粒钻进裤管，冰得腿肚子发抽。怀里的张曦被颠得哼了一声，他立刻放慢动作，一手抠着石缝，一手死死护着她的后颈，一点点往上挪。
爬到半山腰时风更烈了，卷着雪片打在脸上，疼得像被小石子砸。他看见块稍微平整的岩石，赶紧挪过去靠着歇脚。刚想喘口气，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啦”一声——抬头就见块脸盆大的落冰正往下掉，他下意识把张曦往怀里一缩，用后背去挡。
冰块砸在背上时震得他喉头发甜，好在裹着厚衣，没伤着骨头。他抹了把脸上的雪，刚要起身，却见糖糖指着他的衣襟小声道：“宿主……血。”
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爬岩石时，指尖被石棱划破了，血珠滴在雪地上，裂开一小片暗红。他随便用雪擦了擦手，抱紧张曦继续往上爬——风雪这么大，停下来，恐怕就真走不出去了。
他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以后再逞强自己就，干脆直接投降得了，每次都逞强，以后就应该入乡随俗，让别人保护得了，坚决不要再自己逞强了。
雪地上的印子，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