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陈砚舟拉上双肩包拉链，走进人流。他脑海里还在思索着商场改造项目后续可能遇到的阻碍，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旧商场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陈砚舟刚走到旧商场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就听见一阵嗡嗡的喧闹声从侧面传来。他脚步一顿，看见王峰正站在人群边缘，衬衫领口扯开两颗扣子，手里捏着半瓶矿泉水，眉头拧成一团。
门口已经围了二十来人，大多是中老年人，手里举着横幅。红布白字歪歪扭扭写着：“拒绝噪音扰民！”“施工还我清净！”还有人拿了个小喇叭在喊话，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你们这些搞项目的，光想着赚钱，有没有想过我们住在这儿的人怎么活？”
陈砚舟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默默拉开双肩包，抽出蓝笔，在本子上记下几个字：人数约25，女性居多，情绪激动但无攻击行为，核心发声者——穿粉色睡衣、手持扩音器的大妈。
他合上本子，往前走了几步。
“哎哟！这不就是那个大学生吗？”大妈一嗓子喊出来，手指直戳过来，“脸都没长开就想开工？打桩机一响，楼上老太太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旁边有人跟着应和：“就是！前年隔壁小区装修，我家阳台裂了缝，到现在没人赔！你们这种项目，最后都是拍拍屁股走人！”
陈砚舟表面平静，内心却十分镇定，他知道居民们最关心的是什么，只有把这些关键问题解释清楚，才能让项目顺利进行下去。
陈砚舟站定，双手插进牛仔外套口袋，语气平得像在报天气：“施工方案里，已经规定使用低噪音设备。”
“哦？那粉尘呢？”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镜框，“水泥灰漫天飞，孩子上学都得戴口罩。”
“每日洒水三次，抑尘车随时待命。”陈砚舟继续说，“环保部门会定期抽检，数据公开。”
大妈冷笑一声：“说得比唱的好听！等出了事再补救？晚啦！”
“所以合同里加了赔偿条款。”陈砚舟转身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封面盖着鲜红公章，“施工期间，若噪音或粉尘超标，赔偿周边商户日租金的两倍。”
他把合同翻到附加页，递过去：“您看这里，第七条第三款。”
大妈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中的扩音器，唾沫星子飞溅出来，周围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大声附和着。
大妈愣了一下，接过文件，眯着眼看了半天。她其实不太会看合同，但“赔偿”两个字还是认得的。她抬头问：“真赔？谁监督？”
“第三方检测机构驻场，数据实时上传住建局平台。”陈砚舟说，“您要是不信，可以推荐一位居民代表，每天来查记录。”
人群安静了几秒。
“你倒是不怕写进去啊。”大妈嘀咕了一句，把合同递给旁边的人，“传着看看，是不是真的。”
有人低头念出声：“……超标一次，按日租金二百百分之赔偿……”
“百分之二百。”陈砚舟纠正，“也就是两倍。”
“嚯，这么狠？”那人吓了一跳，“他们自己贴钱干？”
大妈盯着陈砚舟，眼神有点动摇：“你一个小年轻，真能做主？不会回头就说‘上面不同意’吧？”
“合同签了字，盖了章，不是儿戏。”陈砚舟说，“如果您担心，我可以现在就把这条款拍下来发您微信。”
大妈怔了怔，忽然笑了：“你还挺会来事儿。”她把合同还回去，语气松了些，“行，我先看着。要是你们偷偷摸摸半夜开工，我第一个带人堵门！”
“欢迎监督。”陈砚舟收起文件，点头，“施工时间也贴出来，早八点到晚六点，节假日不作业。”
人群开始松动，有人收横幅，有人小声议论：“人家连赔钱都写进去了，咱们也不能不讲理……”
王峰这时才凑上来，低声说：“你哪来的胆子写这种条款？万一真超标了，赔得起吗？”
“低噪音设备租用费贵三成，洒水车多雇一辆，成本增加不到十万。”陈砚舟把笔塞回包里，“比起项目停摆，这点钱算便宜的。”
王峰瞪着他：“你就这么确定能控住？”
“不确定。”陈砚舟笑了笑，“但居民要的是安全感，不是技术参数。给他们一张能索赔的纸，比讲十堂环保课都有用。”
王峰啧了一声：“你这脑子，不当律师真是浪费。”
正说着，大妈又折返回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杯，指了指楼上：“三楼东户那个空房子，以前是物业办公室，钥匙还在居委会。你要真想让大伙放心，不如腾出来当临时监督站？”
陈砚舟看了一眼那扇蒙着灰的窗户：“可以。明天我就去协调开门。”
“那我派个人值班。”大妈说，“老李头退休前是质检员，懂这些。”
“好。”陈砚舟点头，“水电我来负责，桌椅也配齐。”
大妈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还有件事。”
“您说。”
“施工车进出，别压我们小区门口那块松动的地砖。”她指着斜对面，“上次修了三次都没修好，再压塌了，又是麻烦。”
“路线重新规划。”陈砚舟掏出手机备忘录，“避开西侧通道，改走北门货运道。”
大妈终于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行，那就看着你们干了。别让我失望。”
人群渐渐散去，横幅被卷起来塞进塑料袋。王峰看着陈砚舟，忽然笑出声：“你刚才那一招，叫‘以退为进’还是‘反向拿捏’？”
“叫‘别让人觉得你在骗他们’。”陈砚舟把合同仔细夹进文件夹，“有些人不是难缠，是被伤过太多次。”
王峰拍拍他肩膀：“走，进去看看进度。”
两人推开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商场内部昏暗潮湿，地面堆着废弃的货架和碎玻璃。墙上贴着泛黄的广告画，依稀能辨认出十几年前某家电品牌的促销活动。
“电工说线路全换，消防管道也要重铺。”王峰边走边说，“预算比预估高了十五万。”
“值。”陈砚舟踩了踩地板，发出空洞的回响，“结构没问题就行。”
“林悦那边联系得怎么样？”王峰问，“学生团队真能撑起市集？”
“名单定了五个，首场直播后天下午三点。”陈砚舟掏出手机看了眼日程，“设备采购单我已经发给供应商，明天到货。”
“你还真打算让那帮孩子直播卖剪纸？”
“剪纸是入口，流量才是目的。”陈砚舟说，“只要第一单成交，后续就好说了。”
王峰摇头：“你这一套一套的，跟我们当年跑销售完全不一样。我们靠喝酒拉关系，你靠……规则？”
“规则让人安心。”陈砚舟走到中庭，抬头看挑高的天花板，“没有规则的地方，信任就变成赌运气。”
王峰刚要接话，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变了：“什么？城管说施工许可还没批下来？”
陈砚舟皱眉：“不是三天前就交材料了吗？”
“卡在环评公示环节。”王峰挂了电话，“有人投诉项目未公示，要求暂停审批。”
“谁投诉的？”
“匿名。”王峰咬牙，“但我觉得不对劲，这么精准地卡在开工前……”
陈砚舟沉默片刻，忽然问：“附近有没有其他地产项目最近拿地？”
“有啊，振海地产上个月拿下西区那块地，就在五公里外。”
陈砚舟嘴角微微下垂，没说话。
王峰看他表情，立刻明白了：“你是说……有人不想让我们顺利开工？”
“不知道。”陈砚舟把包背好，“但现在，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他掏出红笔，在本子上划掉“等待审批”这一项，写下新的计划：联系环保局加急公示，同步准备线下说明会，邀请居民参与评审听证。
刚写完，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任务“应对施工舆论危机”完成】
【奖励：财富值，解锁“公共事务协调”人脉资源卡x1】
他指尖一点，确认领取。
王峰还在原地皱眉：“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
“等不了。”陈砚舟收起本子，走向门口，“我现在就去环保局。”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乱了墙角一堆旧海报。其中一张印着十多年前商场开业时的盛况，人群簇拥，彩带飞扬。
陈砚舟的脚步没停，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光晕里。
王峰站在原地，看了看手里的合同副本，又看了看那张褪色的开业海报。
他伸手撕下海报一角，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