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手从门把上松开，走廊的灯光打在银行厚重的地毯上，映出他笔直的影子。他没回头，也没再回应李志远那句“怕看不见脚印的土地”，只是稳步向前走，步伐不快，却像踩在某种节奏上。
电梯下行时，他从包里抽出那份文件袋，封面上“专项评审通过”几个红字格外醒目。他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摩挲着印章边缘，那凸起的触感真实而有力，像是在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为了这个项目付出的无数个日夜，那些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孤独时光，那些和团队成员激烈讨论的场景，都化作了此刻手中这份沉甸甸的文件。他没急着翻看内容，因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文件，更是他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回不是提醒，是系统的声音终于响了。
【任务“获得银行贷款”完成】
【奖励财富值】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压了回去。三万块听着不多，但在系统里，每一分财富值都得拿脑子换。他记得大一刚开学那会儿，为了凑教材费，在食堂后厨剥了三天洋葱，眼睛肿得像被揍过。现在倒好，坐在会议室里讲了几页ppt，钱就自动到账。
“要是我妈知道我现在靠‘说话’赚钱，”他低声嘀咕，“估计得问我是不是改行卖保险了。”
走出银行大楼时，阳光正好照在台阶上。他眯了下眼，抬手挡了挡，顺手把文件袋塞进双肩包夹层。外面车流不息，一辆公交缓缓靠站，下来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嘻嘻哈哈地讨论着中午吃什么。他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十七分，离食堂关门还有四十分钟。
他忽然想起周强昨天发的语音：“你要是真从银行搞到钱，我就请你吃顿火锅，素菜管够！”
“素菜管够？”他当时回，“你当我是牛？”
现在想想，这顿火锅，怕是躲不掉了。
但他没往食堂去，而是拐进了街角那家连锁打印店。玻璃门推开时，店里正放着老式情歌，老板趴在柜台上看手机小说，听见动静抬头：“复印？”
“打印。”陈砚舟把平板递过去，“加急，两份，彩打，胶装。”
老板扫了眼内容，眉毛一挑：“城市更新试点申报材料？你们学生还搞这个？”
“不然呢？”陈砚舟笑了笑，“考试之外总得找点事做。”
“也是。”老板低头操作打印机，“上次有个大学生来打创业计划书，说要造飞行汽车，我差点以为他是逃出来的精神病。”
“那他后来成功了吗？”
“不知道，但没再来加印。”
陈砚舟等文件打印时，顺手掏出笔记本，在蓝笔页写下几行：
首期放款预计七个工作日内到账；
执行书已提交，未被驳回，说明模式初步被认可；
下一步关键不再是钱，而是人——谁来设计？谁来建？谁来卖？
写完，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能让赵宇觉得我只会画饼。”
这话他自己都笑了。赵宇上次见他，拍着他肩膀说：“你现在就是个还没上市的项目，估值全靠讲故事。”他没反驳，因为那会儿确实只能靠嘴撑场面。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拿着两份热乎的申报材料走出打印店，阳光晒得袋子微微发烫。路过一家便利店，他进去买了瓶冰咖啡，拧开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脑子更清醒了。
手机又震。
这次不是系统，是微信。
林悦发来一条消息：“听说你今天去见银行行长了？”
他回：“嗯，刚出来。”
“结果怎么样？”
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敲字：“他们让我先画条路出来。”
对方回得很快：“那你准备怎么画？”
他没立刻回，而是抬头看了眼远处那片空地——拍卖地块静静躺在城市中轴线上，杂草丛生，围栏斑驳，像一块被遗忘的拼图。
他知道，光有想法没用，得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动手拼。
他重新低头打字：“第一步，找个会画图的人。”
刚发出去，手机屏幕一闪。
系统界面再次浮现。
【新任务触发】
【结识专业地产团队】
【奖励：人脉资源卡x1】
陈砚舟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
“来得挺准啊。”
他收起手机，把咖啡瓶捏扁，扔进路边垃圾桶。路过一家奶茶店，橱窗里贴着招聘启事，写着“兼职店员，日结工资”。他停下脚步看了眼，心想自己去年这时候还在这种地方端盘子，现在倒好，开始琢磨怎么雇别人干活了。
人生真是挺魔幻。
他拿出笔记本，在红笔页写下新任务，然后划掉“银行贷款”那一项。动作干脆利落，像剪断一根旧电线。
“接下来，该接新线路了。”他自言自语。
往前走了几步，他拐进地铁口，刷卡进站。车厢里人不多，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包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这是他思考时的小习惯，高中时班主任说他像在弹钢琴，其实他只是在脑子里过流程。
现在脑子里转的是三件事：
第一，李志远给的“绿色通道”不是承诺，是机会，得抓紧跟进审批进度；
第二，执行书已经交了，但答辩小组那边还得再跑一趟，最好能提前摸清评委偏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去哪儿找一支靠谱的地产团队？
他不想随便拉人凑数。赵宇介绍过几个“资深人士”，结果一聊全是吹牛不落地的主，张口闭口“我当年操盘百亿项目”，闭口就问“你预算多少”。他一听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来做事的，是来捞钱的。
“得找个懂行、肯干、还不嫌事小的。”他心想。
地铁到站，他起身下车，步行十分钟回到学校附近那间出租屋。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一个衣柜，墙上贴着几张规划图，桌上堆着几摞资料。他把文件袋放进抽屉，锁好，然后打开电脑，登录本地行业协会官网。
翻到“地产开发企业名录”时，他忽然停住。
页面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江川市青年地产人交流会·本周六举行”。
他点进去，活动简介写着：“聚焦城市更新，探讨存量资产盘活新模式”。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鼠标缓缓移到报名按钮上。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考场？”他轻声说。
正要点击，手机响了。
是赵宇。
“喂，陈老板，听说你今天在银行混得风生水起啊？”
“还行，没被赶出来。”
“别谦虚了，李志远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能让你进门就算给你面子，还能谈成？你是不是偷偷给他塞钱了？”
“我要是有钱塞，还用去找他？”
赵宇嘿嘿笑：“也是。不过我劝你一句，银行的钱不好拿，条条款款比结婚证还长。你可别到时候被坑了，还得来找我救场。”
“放心，”陈砚舟靠在椅背上，“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需要你救的境地。”
“嘿，口气不小。”赵宇顿了顿，“对了，周六有个地产圈的小聚会，都是些年轻项目经理和设计院的，你要不要来听听？兴许能碰上几个能干活的。”
陈砚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活动页面，笑了。
“我已经报名了。”
“哟？”赵宇愣了下，“你消息还挺灵通。”
“不是消息灵通，”他说，“是刚好想到一块去了。”
挂了电话，他合上电脑，走到窗边。夕阳正落在对面楼顶，把整条街道染成橘色。楼下传来小贩收摊的声音，锅碗碰撞，电动车启动，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他掏出笔记本，蓝笔写下最后一行：
“周六，见真章。”
然后他把笔盖拧紧，放进包里，拉好拉链。
下一秒，手机震动。
系统提示浮现：
【检测到目标人物即将参与公开行业活动】
【是否启用“人脉资源卡”预匹配潜在合作对象？】
[是] [否]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没有立刻选择。
窗外，一只麻雀扑棱着飞过，撞在玻璃上，又迅速折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