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场的竞标会虽已结束，但新的问题正悄然来临。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陈砚舟没动，手指还搭在双肩包的拉链上。他听见脚步停在门外两秒，又退了半步——像是有人察觉到什么，迟疑了一下。
就是这半秒的迟疑，让他彻底清醒。
他靠墙站定，迅速点开系统界面。任务栏刷新了：
【危机处理任务：24小时内扭转舆论】
倒计时：23:59:48
奖励未显示。
他抽出蓝笔，在日程本上写下三行字：“查U盘记录、控舆情出口、找原始证据链。”写完合上本子，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会议室空着，但电脑屏幕还亮着，投影仪没关，画面定格在竞标方案的动线设计图上。桌角放着他的笔记本，红蓝双色标记依旧整齐。一切看似如常，可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紧绷感。
手机震动起来。
是周强，语音消息直接炸进耳朵：“老陈！出事了！网上说咱们抄上海的项目！还发了图纸！现在群都炸了！”
语气急得像被人追着跑了几条街。
陈砚舟没回话，打开微信群。十几条未读，截图刷屏。
标题一个比一个狠：《江川学生组剽窃知名综合体设计》《一夜爆火的“天才团队”，原来是搬运工？》
配图是一张设计草图，打着“陈砚舟团队真实方案”字样。图上标注的柱距和通道布局明显不对劲，消防出口塞在角落，连儿童区照明灯都画成了螺旋形。
他盯着看了三秒，嘴角微微往下压了压。
假的。
这图三年前就被否决过，连设计院官网都删了。真要抄，也不会挑这种被淘汰的废稿。
但他知道，真假不重要，传播才重要。
林悦的消息紧跟着弹出来：“图是伪造的，但我刚查了发布源头，最早是从一个叫‘商业观察眼’的小号发的，十分钟内被七家自媒体转发，其中两家有地产背景。”
陈砚舟回拨过去：“把时间线整理好，发群里。另外，调一下我们所有提交版本的哈希值，我要确认有没有人提前拿到终版文件。”
“已经在做了。”林悦声音冷静，“昨晚打印的每一份材料都有水印编号，我让周强去拿备份。”
“对，让他去。”他说完挂断，转身走向策划部那台公用电脑。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昨夜23:17。
他点开监控回放，进度条拖到那个时间点。画面里，走廊没人，灯半明半暗。突然，一个模糊身影出现在镜头边缘，戴着帽子，低着头，手里拿着U盘插进了电脑主机。
不到四十秒拔出，转身离开。
陈砚舟把画面暂停，放大U盘接口位置。
黑色外壳，银边，带一个小缺口——是他自己用指甲刀在边缘刻了个记号的那支。
那是他的U盘。
他记得昨天散会后把它落在打印机旁边，后来是谁收走的？
他没急着报警，也没在群里发消息。反而坐下来，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翻到“人脉资源”那一页。
赵宇的名字下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他拨了过去。
“喂？”赵宇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刚睡醒。
“赵哥，你现在方便查件事吗？”陈砚舟语速平稳，“我想知道‘商业观察眼’这个号背后是谁在运营。”
“怎么了？”赵宇顿了顿，“你们出事了？”
“有人在网上说我们抄袭，发了张假图，但传播路径太整齐，不像自然发酵。”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接着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这号三个月前注册，Ip地址跳过三次，但绑定的收款账户是个文化公司，法人代表……”赵宇冷笑一声，“吴振海名下的。”
陈砚舟眼神一沉。果然是他。那一刻，愤怒与紧张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愤怒的是对方不择手段的污蔑，紧张的是若处理不好，团队的努力将付诸东流。但他迅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此刻，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与理智，才能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上次竞标会上他们表现太亮眼，吴振海坐不住了。不是正面打，而是从名声下手，先泼脏水，再等投资方动摇。
典型的舆论绞杀。
“谢谢赵哥。”他说，“麻烦你别声张，我这边自己处理。”
“你小子别硬扛。”赵宇提醒，“这种事一旦定性，翻身很难。”
“我知道。”陈砚舟笑了笑，“所以我不会让他定性。”
挂了电话，他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写下三个关键词：
“泄密路径”
“证据反制”
“节奏控制”
然后圈住第一个。
陈砚舟望着白板上的关键词，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团队倾注了大家无数的心血，如今却遭遇这样的恶意攻击。他想起了与团队成员们一起熬夜讨论方案的日子，那些充满激情与梦想的瞬间，绝不能被这样轻易地抹杀。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还团队一个清白。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对外解释，而是搞清楚内部谁动了手脚。U盘能被复制，说明有人接触过核心文件，而且熟悉流程。
他重新调出监控，把时间往前推半小时。
22:48，林悦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手里抱着资料夹。
22:52，保洁进来换垃圾袋。
23:05，策划部经理回来拿落下的车钥匙。
23:10，灯光熄了一半。
23:17，神秘人出现。
陈砚舟盯着策划部经理的身影看了两遍。那人拿了钥匙就走，没碰电脑，也没停留。
排除。
保洁？动作标准，工具齐全，不像伪装。
那剩下的，只有——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散会前五分钟，打印室的小王说打印机卡纸，问他能不能把U盘借一下导个文件应急。
他当时顺手递了过去，后来忘了要回来。
第二天早上才在抽屉里看到。
现在想来，那一晚，正是U盘失踪的时间窗口。
他立刻拨通打印室电话。
“小王吗？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拿了我的U盘？”
“啊？”对方愣了一下，“是啊，就用了五分钟，我还特意放在你桌上，怕你说我乱放东西。”
“你导的是什么文件？”
“就是你们那个亲子区的平面图啊，说是给物业看一眼。”
“谁让你送的？”
“策划部李姐啊，她说物业着急要，让我帮忙传一下。”
陈砚舟眉头一皱。
策划部根本没人姓李。
他挂了电话，转头看向白板上的“泄密路径”。
一条线慢慢成型：假名员工→打印室→U盘复制→外部账号发布→媒体矩阵转发。
环环相扣，干净利落。
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布好的局。
他抓起手机，给周强发消息：“打印室所有备份文件，全部扫描存档，一份都不能留在原地。另外，把昨晚所有进出记录调出来，我要知道谁冒充了策划部的人。”
周强秒回：“已经搬空了！我还顺手拍了打印日志，有个陌生账号昨晚登过共享文件夹！”
陈砚舟盯着这条消息，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反击的机会来了。
他打开电脑，登录云盘，上传了一份新文档，命名为《亲子区动线优化V4_公开测试版》，并设置为“仅限内部链接访问”。
然后，他把链接发到了团队群。
“所有人注意，接下来几天，所有沟通必须用这个版本。旧文件一律作废。”
林悦很快回复：“明白。我已经在原始文件里埋了追踪代码，只要有人打开，就会自动记录Ip和设备信息。”
“很好。”他回了一句，又补充，“等他们再次下载，就是收网的时候。”
正说着，系统界面一闪：
【任务进度更新：已锁定泄密路径】
【下一步建议：获取外部传播者操作痕迹】
他勾了勾嘴角。
这才刚开始。
窗外天色阴沉，雨云压得很低。他站在投影幕布前，手里捏着那份U盘恢复记录的初步报告，纸页边缘已被指尖磨出细微褶皱。
红笔悬在纸上，迟迟未落。
不是犹豫。
是在等下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