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狂风忽然减弱，像是一头猛兽暂时收起了它的利爪，紧接着，指挥中心的屏幕数据开始疯狂跳动。
风刚停，指挥中心的屏幕却比风更躁动。
热力图上那片深红区域仍在跳动，像一块被点燃的炭，烧得整个江川市东南角发烫。陈砚舟没动，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滑了一下，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的人流曲线——从台风登陆前六小时开始，客流不降反升，峰值出现在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阵风突破十级的时刻。
“他们不是躲风。”他轻声说，“是来看风怎么输的。”
赵宇端着两杯豆浆进来，把其中一杯放在陈砚舟手边，歪头看了眼大屏：“你这数据要是拿去拍广告，观众以为我们商场请了龙卷风当驻场嘉宾。”
“观众就爱看谁敢跟自然对着干。”陈砚舟打开系统奖励的“投资者心理阈值数据库”，三组高净值资本方的情绪波动模型自动弹出，“现在的问题不是信不信，是怎么让他们抢着签字。”
“你还真打算拿植物当路演主角？”赵宇咬了口油条，“我刚路过会议室，看见艾米丽在那儿摆弄投影仪，一脸‘你们人类别搞砸艺术’的表情。”
“她负责制造惊艳。”陈砚舟合上终端，“我负责让惊艳变成钱。”
投资人说明会定在上午十点整。
会议厅灯光调到最亮，窗帘全开，阳光照在光滑的桌面上，映出十几张略带怀疑的脸。滨海资本的代表王总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笔：“陈总，景观做得再好，归根结底是个商业地产项目。我们关心的不是风里有没有诗意，是租金能不能按时到账。”
没人接话。
陈砚舟站在主控台旁，没急着回应。他按下遥控器，大屏切换成指挥中心实时画面：垂直绿墙在晨光中微微摇曳，藤蔓沿着钢架缓慢攀爬，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像一群刚睡醒的士兵在整理队列。
“这是此刻的真实监控。”他说，“没有剪辑，没有预演。”
接着，热力图浮现，三层连廊区域被染成深红，那片深红区域如同跳动的火焰，不断吞噬着周边淡红色的区域，停留时长数字不断跳动，仿佛是火焰在欢快地跳跃：24分38秒、24分51秒、25分07秒……
“我们做了个测试。”陈砚舟语速平稳，“台风夜开放顶层观景平台一半防护栏，制造有限刺激。结果当晚客流量比平日高出187%，社交媒体自发传播内容超四万条，其中‘抗风植物大战十级狂风’这个话题，在短视频平台冲进热搜前十。”
江川创投的李总皱眉：“这种热度能持续多久？等新鲜劲过了呢？”
“它不需要新鲜劲。”陈砚舟调出生物节律同步程序，“我们的植物每天早上五点十三分开始光合作用增强，比安保人员上岗早四十三分钟。它们不是装饰，是运营的一部分。光照调节、湿度反馈、信号遮蔽优化——全由系统自动联动。”
他顿了顿，点开一个新界面。
“这是未来三个月的租金溢价预测模型，基于当前人流密度、停留时长和消费转化率计算得出。”屏幕上跳出一行数字：+31%。
全场安静。
王总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王总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原本的怀疑开始动摇，隐隐被这惊人的数据和真实的效果所折服。李总眉头紧锁，心里盘算着这其中的商业价值。
全场先是寂静得落针可闻，随后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般炸开。新锐消费基金的张总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我要追加两个亿。’滨海资本的王总眉头紧皱，握笔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在犹豫片刻后也举手，‘我们跟投一亿五，但有个条件——东区临街铺位优先认购权。’陈砚舟依旧面色平静，只是微微点头，声音沉稳有力，‘成交。’
赵宇坐在后排，悄悄掏出手机给陈砚舟发了条消息：“这算不算被数据强奸？”
陈砚舟瞥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压了一下，没回，只是把笔记本轻轻合上。
系统界面无声刷新：
【资金到位，解锁“资本操盘手”技能卡（试用版）】
【功能：预判机构注资节奏，识别潜在撤资信号】
他不动声色地将技能激活，视野边缘浮现出一组隐性指标——三位投资人的心率变化、坐姿倾斜角度、视线停留位置，全部被系统标记为“高意向锁定状态”。
“看来。”他在心里默念，“有些人嘴上说着不信奇迹，身体却很诚实。”
人走得差不多时，艾米丽才从角落走出来。
她没换衣服，灰紫色头发扎成低马尾，手里还捏着调试板。“你现在是把数据当春药用了？”她靠在墙边，“一波接一波地刺激他们的多巴胺。”
“我只是展示了事实。”陈砚舟重新调出热力图，“他们自己决定要高潮。”
“可明天呢？”她盯着屏幕，“所有人现在都盯着你的数据。今天涨31%，明天掉到20%，媒体就会说你造假。你要么一直破纪录，要么被人撕碎。”
“所以不能只靠一次风暴。”陈砚舟打开应急预案b-3的日志记录，“限时观览通道已经制造稀缺感，本地两家电视台主动联系要做专题报道，预计曝光量超预期41%。另外，我们申请了‘城市应急生态示范点’认证，政府那边已经有初步回应。”
艾米丽眯眼看了会儿，忽然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点亮星空？”
陈砚舟望向窗外。
天边云层渐散，晨光斜照在综合体顶部的弧形玻璃上，折射出一道微弱的虹影。
“等风彻底停。”
“你倒是会挑时机。”她冷笑一声，“先让人看到自然的力量，再展示人类的浪漫。这一套打下来，谁还记得你当初只是个大学生？”
“我记得。”陈砚舟低头看了看腕表，“而且我知道，下一波风什么时候来。”
赵宇嚼着最后一口油条走进来，听见这话差点呛住：“我说，你们俩一个管草，一个管星星，干脆合伙开个自然博物馆得了，名字我都想好了——‘疯子与植物的爱情故事’。”
没人笑。
陈砚舟把红笔收进包里，蓝笔留在桌上，笔尖朝下，正对着刚刚打印出来的投资确认函。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
【资本操盘手技能运行正常】
【检测到滨海资本后续注资意愿下降0.7%】
【建议：释放新一轮媒体素材包】
他顺手点开媒体素材库，选中一段植物在风雨中缠绕加固的延时视频，勾选“立即推送至本地生活资讯平台”。
赵宇拍拍他肩膀：“行了，今天算是杀疯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请兄弟们搓一顿？”
“还没完。”陈砚舟盯着热力图，那片深红依旧 pulsing，像一颗不肯安静下来的心脏，“现在才十点十七分，今天的峰值还没到。”
“你还真打算让这栋楼全天在线？”
“它本来就没关过。”陈砚舟调出后台日志，“植物状态稳定，全息联动模块待命，生物反馈系统每六秒更新一次数据。它们不打卡，也不请假。”
艾米丽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忽然开口：“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星空投影其实只能撑四个小时？”
陈砚舟转头看她。
她嘴角扬起一点冷笑：“别以为我没发现。能耗太高，备用电源顶不住。你想让它美，又不想让它太耗电，所以只敢安排在黄金时段。”
“那就只在黄金时段亮。”陈砚舟声音没变，“人们记住的从来不是长度，是瞬间。”
赵宇摇头：“你是真能把缺陷都说成哲学。”
话音刚落，大屏右下角弹出一条提示：
【今日人流预测峰值达成时间：11:03】
【预计停留时长突破26分钟】
【商铺试运营收入实时统计：+87万元\/小时】
陈砚舟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面板上划过，调出所有监测点的运行状态。
一切正常。
他拿起蓝笔，在任务栏最后一行写下：
【发布星空首秀倒计时公告】
【同步启动媒体预热程序】
写完，他抬头看向窗外。
风确实停了。
阳光穿过云隙，落在综合体中央广场的地面上，形成一片不规则的光斑。
就像某种仪式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