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的瞬间,陈砚舟把那枚工牌从口袋里抽出来,翻了个面。金属边缘还沾着一点灰,像是从配电室墙上蹭下来的粉尘。
他没看它太久,随手放进证物袋,夹进笔记本里。
走廊尽头的物证室亮着灯,技术人员正围着第二个工具箱转。手套换了三副,喷雾喷了两轮,结果都一样——把手被擦过,指纹几乎清空。
“这人挺专业。”技术员摇头,“知道躲摄像头,也知道清理接触点。”
陈砚舟靠在门框上,手指轻敲掌心:“但他出汗了。”
“啊?”
“昨夜温度二十八度,配电室恒温二十二,人在紧张时手背会出冷汗。”他走过去,指着工具箱侧面一排散热孔,“他调整电压时,手背擦了下汗,然后顺手撑在这里借力。金属网格缝隙窄,清洁容易漏。”
技术员愣了愣,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可这位置……一般不会采,而且采集难度也比较大。”陈砚舟目光坚定,迅速掏出蓝笔,在记录本上用力画了个圈,仿佛要把那关键的线索圈死:“再难也得扫这里,还有螺丝刀插口内壁。他在拔工具的时候,虎口肯定蹭到了,那上面绝对有线索。这可能是我们破案的关键,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十分钟后,显微扫描画面跳出来。
半枚指纹卡在散热孔夹角,油脂残留完整。
系统提示浮现在视野角落:【匹配成功,目标身份:周莉,振海地产行政秘书,吴振海直属下属】
陈砚舟把结果转发给警方联络人,顺手回拨赵宇电话。
“别发新闻稿。”他说,“等发布会。”
赵宇在那边笑了一声:“你还真要摆台子唱戏?”
“不是唱戏。”陈砚舟看着屏幕上的比对图,“是让观众看清谁在后台拉幕布。”
挂了电话,他转身进了主控室。
大屏还挂着昨晚的电路负载曲线,那道突兀的峰值像一根钉子扎在时间轴上。他调出【电工精通】技能残留的记忆,重新梳理操作流程——七分三十秒进入,五分钟后电压异常,现场作业时间压缩到极限。
“除非他提前准备了东西。”他低声说。
技术人员点头:“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正常调压模块需要手动旋钮校准,至少三分钟稳定期,但他没时间。”
陈砚舟走到设备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未开封的调节模块——和工具箱里的一模一样,型号、批次完全一致。
“这不是临时起意。”他在笔记上写下,“这是流水线式破坏。换人、换工具、换参数,一套模板打天下。”
系统弹出新提示:【证据链闭环,建议启动公开披露程序】
他合上笔记本,红笔在封面上轻轻划了一道。
发布会定在下午三点,地点就在综合体顶层会议室。媒体名单是艾米丽亲自筛的,本地财经记者占一半,剩下的是几家有国际分发渠道的文化类媒体。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气氛热烈而紧张。到场的人不少,问题也尖锐。一位穿着时尚、眼神犀利的女记者率先站起来,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你们项目设计是否存在安全隐患?毕竟电路出了问题。”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质疑,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轻轻敲击着。
陈砚舟没接话,只沉稳地点了下遥控器。大屏分成三格画面:左侧是维修工蹲在配电柜前的操作录像,画面中的维修工动作慌乱却又故作镇定;右侧同步播放系统记录的电流曲线,那道突兀的峰值像一根钉子扎在时间轴上,让人触目惊心;第三格则是掉落工牌上的公司注册编号,缓缓放大,与振海地产的股权结构图并列浮现。
整个过程中,陈砚舟表面看似平静,但内心却思绪万千。他在想如何才能更有力地回击这些质疑,如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全程无解说,只有时间戳滚动。
放完后,他举起密封袋,里面是那枚指纹报告和工牌照片。
“某些人连偷电都要抄作业。”他语气平得像在报天气,“连指纹都懒得改格式。”
台下一片快门声。
有记者追问:“你能确定这是振海地产指使的吗?”
“我不能。”陈砚舟说,“但我能确定,这个秘书的考勤记录显示,她昨天上午九点签到了公司总部,而她的车GpS却出现在城西机电市场——买了两个同型号调压模块。”
他顿了顿:“顺便说一句,那家店,是振海旗下空壳公司的定点采购商。”
没人再问设计缺陷了。
艾米丽坐在后排,看完视频后一直没说话,直到散场才走过来,把设计板递给他。
“连廊该有个名字。”她说,“不能叫什么‘星空一号’,太软。”
“你想叫什么?”
“叫‘触电的人’怎么样?”她嘴角微扬,“纪念那些敢伸手遮光的傻子。”
陈砚舟看了她一眼,没答。
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悦发来一条消息:【我把发布会剪成一段诗,发了。】
他点开链接。
标题是《触电的人》,正文很短:
他们以为关掉电源,
就能熄灭整座城市的期待。
可电流记得每一个指纹,
像历史记得每一次伸手的温度。
当星光终于穿过叶隙,
那些躲在暗处的手,
才发现自己才是被照亮的标本。
底下转发量已经破万。
艾米丽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场转发到她的国际设计师群组。不到两小时,三家欧洲文化刊物转载,配图用的是连廊熄灭前最后一帧光影。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舆论战升级,解锁“国际声量”资源】
陈砚舟刚收起手机,林悦的消息又来了:【有人问我是不是你写的。我说,诗人只是替事实押韵。】
他回了个“嗯”,抬头看见会议室玻璃墙外,几个外国记者正举着相机拍大屏上的证据图。
艾米丽站在窗边打电话,声音不大:“对,就是那个‘触电的人’……不,不是指控,是诗歌。但效果更好,因为它让资本开始害怕被写进文学史。”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他:“下一步?”
“等。”他说。
“等什么?”
“等他们坐不住。”
果然,傍晚时分,本地论坛冒出几篇新帖,说“所谓证据纯属伪造”,还贴出几张模糊截图,声称是“内部员工爆料”,说陈砚舟早就知道线路有问题,故意设局钓鱼。
陈砚舟让周强把帖子截图存档,原帖不动。当他看到那些所谓的“内部员工爆料”,声称他故意设局钓鱼时,一股怒火瞬间从心底升起,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泛白。但他很快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让他们发。发得越多,越显得心虚。”
夜里九点,振海地产官网突然更新一则声明,称“个别员工行为不代表公司立场”,并宣布“暂停与宏达机电的一切合作”。
陈砚舟看着新闻推送,轻轻笑了下。
这不是认错,是切割。
他知道,真正的反击还没开始。
但他也不急。
第二天上午,林悦的新消息又来了:【《纽约书评》想约稿,让我写写‘当代商业中的诗意抵抗’。】
他回:【去。】
过了会儿,她回复:【条件是你要接受一次简短采访。】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秒,打字:【让他们先读完我的账本。】
手机刚放下,系统界面刷新。
【国际声量资源已到账】
【可兑换:跨国媒体专访机会x1,海外品牌联名提案通道(试用)】
他没急着选。
而是打开邮箱,把昨晚所有抹黑帖的Ip地址、发布时间、账号注册信息整理成表,附上警方协查函编号,发给了市经侦支队的联系人。
做完这些,他起身走到窗边。
天刚亮,连廊还在晨雾里藏着,但热力图已经开始跳动。游客数量比昨天同期多了百分之十七。
艾米丽发来语音:“我刚和施工队确认,今晚八点,准时亮灯。这次,不用等风停。”
他回了个“好”。
林悦这时候走进会议室,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诗稿,递给一位等着采访的记者。
“这不是公关文案。”她说,“这是证据的另一种写法。”
记者问:“你觉得他们会起诉你吗?”
她笑了笑:“那得先问问他们的律师,会不会读诗。”
陈砚舟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机震动个不停。国际媒体邀约一条接一条,系统资源栏也开始滚动新选项。
他没看太久。
只是把蓝笔轻轻搁在桌角,目光落在屏幕上。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发件人陌生,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忘了查第三个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