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玻璃门外的台阶上，积水已经漫过鞋面，一辆商务车试图驶近，轮胎刚触到坡道便打滑退了回去。门厅里，赵宇站在窗前，手机贴在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什么？你也过不来？那李总呢……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眉头拧成一团，转身时看见陈砚舟正靠在服务台边翻笔记本。
“人都来不了。”他说，“七个说好要露脸的，现在全堵在路上。交警说主干道三处塌方，地铁停运两站。”
陈砚舟没抬头，蓝笔在纸上划了一道线，写下“线下失效”。
“这沙龙搞不下去了。”赵宇一拳砸在墙上，震得墙上的铜牌晃了晃，“我下周要报文旅项目，就指着今天这些人联名背书！结果一场雨全给我泡汤了？”
陈砚舟合上本子，抬眼：“那咱们别等他们来了。”
“啥意思？”
“他们来不了，我们就把‘场’搬走。”
赵宇愣住：“搬哪儿去？”
“线上。”他说，“直播。”
赵宇像是听了个笑话：“你让我在这儿开直播？对着空气讲三个小时？那些老板有几个刷短视频的？这不是闹吗？”
陈砚舟没争辩，只问：“您要的是影响力，还是到场人数？”
“当然是影响——”
“那就对了。”他打断，“人不到没关系，只要话传出去就行。而且现在全城瘫痪，大家窝在家里，正好有空看。”
赵宇张了张嘴，又闭上。
陈砚舟已经掏出手机，点开系统界面。视网膜上浮出一行字：【可用资源：本地校园直播团队（3支）、体校无人机支援队（待命）】。
他拨通一个号码：“小王，设备能调过来吗？两小时内到位。”
对方应得干脆：“学长你说地方，我们骑电驴也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又发了条微信给周强：“无人机准备，拍外景导览，要雨中视角。”
不到十分钟，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周强推着一辆装满器材的推车冲进来，身后的学生们扛着无人机箱，额头上满是汗珠，呼吸急促，眼神中却透着兴奋与紧张。推车在地面划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奏响序曲。
“我说你们学校真有这种队伍？”赵宇瞪大眼。
“体校电竞社兼修航拍。”周强甩了甩湿透的头发，“上周刚拿省赛第三。陈砚舟早跟我们打过招呼，就等他一句话。”
陈砚舟点头：“架设推流设备，主画面用演讲厅，副机位上无人机。网络不够，用三张流量卡聚合。”
周强比了个oK：“交给我们。”
赵宇看着这群人手脚麻利地拆箱接线，忍不住嘀咕：“这搞得跟打仗似的……”
“本来就是。”陈砚舟一边调试手机端口，一边说，“信息战，抢的是注意力。现在全江川的人都困在家里，谁能把内容送出去，谁就占高地。”
“可这些人平时根本不关心什么青年企业家论坛……”
“所以得给他们一个理由点进来。”陈砚舟打开笔记本，蓝笔快速写下三条策略：
标题制造反差——“暴雨封城，七位老板被困路上，这场会议还能开吗？”
剪辑金句短视频预热——把孙浩刚才讲的“高净值群体画像”截出来，打上字幕：“你的消费行为，早已被盯上”。
弹幕互动奖励机制——提问被选中者，送星耀夜店双人VIp券。
赵宇看着那行“VIp券”，皱眉：“这钱谁出？”
“您。”陈砚舟笑了一下，“但赚回来的曝光值十个夜店套餐。”
赵宇哼了一声，到底没再拦。
两小时后，直播信号正式上线。
画面先是切入演讲厅内，陈砚舟站在镜头旁介绍流程，语气平稳：“由于天气原因，原定线下活动转为线上特别场，我们将连线被困嘉宾，同步分享观点。”
紧接着，无人机腾空而起，穿过雨幕，掠过积水街道、停滞车辆、关闭的商铺，在文化会客厅上方盘旋一圈后，缓缓降落至窗边，与室内画面无缝切换。
弹幕开始滚动。
“卧槽这操作可以啊！”
“原来还有这种玩法？”
“那个穿牛仔外套的是学生吧？怎么指挥一群大人干活的？”
赵宇原本坐在角落抽烟，看到数据跳动，慢慢坐直了身子。
在线人数从三百一路飙到两千，再破三千。
就在直播进入白热化阶段时，无人机突然发出警报声，屏幕上显示电量不足。周强急得满脸通红，双手在操作台上快速敲击，试图寻找解决办法。陈砚舟眉头一皱，迅速拿起对讲机，冷静地指挥：‘周强，先稳住无人机，别让它掉下来。小王，你们那边有没有备用电池？马上送过来！’
当周强操控无人机拍下一辆轿车半淹在水里的画面时，陈砚舟适时接入语音：“今天的城市在暴雨中喘息，但思想不该停摆。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避雨，而是为了看清雨是怎么下的。”
评论瞬间炸了。
“这句话我截图了！”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躺平了。”
“主持人是谁？太稳了！”
赵宇掐灭烟，走到陈砚舟身边，低声问：“这些词……你提前写好的？”
“临场想的。”
“你脑子是电脑吧？”
陈砚舟没接话，只盯着屏幕右上角的数字。四千八百二十一，还在涨。
他打开后台，把几条高质量提问转发给主持人：“挑这几个回答，语气要像聊天，别念稿。”
五分钟后，主持人照做。观众反馈更活跃了。
有人开始@朋友：“快来看，这直播有点东西！”
到了第三个小时，峰值突破五千，回放量累计两万，话题标签#江川暴雨思想不暂停 登上本地热搜第七。
赵宇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握住陈砚舟的肩膀，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你小子……太厉害了！这效果简直超出想象！”周强和学生们也围了过来，欢呼声在厅内回荡，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和喜悦，仿佛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可你连设备都没见过，怎么知道能成？”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试了一下。”
赵宇愣住，随即大笑：“行，今晚必须吃一顿！我请！不醉不归！”
这时，周强走过来，摘下耳机：“无人机返航了，电池剩百分之十二。学生们说可以再撑一轮补拍，要是你想做回顾视频。”
“先收队。”陈砚舟说，“让他们回去换衣服，别感冒。”
周强点点头，挥手招呼队员收拾设备。出门前回头喊了句：“砚哥，下次有活儿直接call我！”
陈砚舟举起手示意收到。
厅内人群渐渐散去，工作人员忙着关灯收桌。赵宇站在中央，还在看手机里的直播回放。
“你说……这效果能不能延续到下周申报？”他问。
“能。”陈砚舟说，“只要把今天的视频剪成三分钟精华版，明天上午九点前发给所有参会者，并附一句：‘感谢各位在风雨中的支持，这是我们继续前进的理由。’”
赵宇眼睛一亮：“这话说得好听。”
“不只是好听。”他合上笔记本，“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参与了一场意外的成功。”
赵宇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摇头：“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是个大学生。”
陈砚舟没回应，只是把蓝笔插回笔记本环扣，顺手摸了下袖口。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他的鞋尖沾了点水，凉意顺着袜子往上爬。
他没动。
远处雷声滚过，雨势渐弱。
赵宇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订餐厅，老地方，包间留半小时。”
陈砚舟点头，目光落在窗外。一辆清障车正拖走抛锚的轿车，车尾灯在水面上拉出长长的红痕。
手机震动。
他低头一看，系统提示浮现：
【任务“结识江川市青年企业家协会成员”进度更新：1\/1】
【人脉信任度达标】
【奖励发放：“资源整合”技能卡（已使用，时效结束）】
【新任务生成：协助赵宇完成文化品牌首轮传播（0\/1）】
他看完，锁屏，放回口袋。
赵宇还在打电话，声音洪亮：“哎兄弟，加两个菜！再来瓶年份酒！今天我得好好喝一场！”
陈砚舟站在原地，没接话。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地面那滩水中，倒影晃动，映出吊灯、墙壁、还有他自己模糊的脸。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提着工具箱进来检查电路。
他抬起脚，轻轻踩进那片积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