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已经爬上三楼走廊，洒在未拆封的洒水车调度单上，纸面泛着微光。陈砚舟从走廊尽头缓步走来，昨夜思考对策的疲惫还未完全消散，但他知道新一天的挑战已然来临。走到临时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手机还握在手里，屏幕停留在王峰那条消息上。
他没急着回话，也没立刻去约定的会议室。相反，他转身进了屋，把双肩包放在折叠桌上，拉开拉链，抽出蓝笔笔记本。昨夜打印的合同扫描件就夹在中间，红笔圈出的“技术服务费归属”四个字格外显眼。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又翻到附件三第一页，指尖轻轻划过那段不起眼的小字：“乙方提供直播技术支持的，甲方可按实际使用情况扣除不超过5%的技术服务费。”
嘴角微微一动。
七分钟后，一个身着藏青色夹克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办公室，皮鞋与地面接触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的夹克袖口因长时间摩擦而略显发白，像是承载了无数次商务洽谈的疲惫，手指不自觉地搓着拇指根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扫了眼屋里简陋的陈设，开口就是一句：“现在客流起来了，咱们得重新谈谈分成。”
陈砚舟没抬头，慢悠悠合上笔记本，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点开合同文件。页面自动跳转到第七条第三款。
“您说的‘我们’，是指谁？”他问。
开发商一愣，“当然是合作双方。”
“那好。”陈砚舟把平板转向对方，指尖落在那行小字上，“您用了我们的设备、流程、直播系统，还有流量导入机制——这算不算‘实际使用’？”
“这……”男人眯起眼，“这是你后来加的内容吧？之前可没提过。”
“签合同时您可是亲自盖的章，那章落下的时候，您眼神里都带着对这次合作的笃定。”陈砚舟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附件三第二页，技术协作明细，双方法务当时可是逐字逐句审过的，每一个条款都经过了反复斟酌，没人提出异议，现在怎么就有问题了呢？”
开发商凑近细看，脸色一点点沉下去。那行字确实存在，位置隐蔽，但法律效力清晰。
“再说了。”陈砚舟收回平板，声音轻了些，“您要是真想改抽成，也不是不行。”
男人眼睛一亮。
“我们可以把技术服务费从5%提到8%，甚至10%。”陈砚舟说着，打开计算器，敲出一串数字，“按昨晚两千人同时在线算，每小时产生订单约三百单，平均每单利润三十元——您这边每小时损失差不多九千。”
他抬眼看着对方，“您觉得，是多付五千抽成划算，还是每年多赔几十万技术服务费划算？”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开发商干笑两声：“你小子，够狠。”
陈砚舟没接这话，只轻轻点了下手机屏幕。系统界面无声浮现：【是否使用“法律知识”技能卡？】他点了确认。
一瞬间，一段条文清晰浮现在脑海——《民法典》第四百七十条：对格式条款的理解发生争议时，应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释；有两种以上解释的，应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条款一方的解释。
他开口时语速不快，却字字落地：“这条是你们提供的标准合同模板，属于格式条款。如果我们对‘实际使用’有不同理解，法院会倾向于支持我方解释。”
说完，他把平板再次递过去，页面已翻到签字盖章页，红圈精准套住法务代表签名栏。
开发商盯着看了五秒，终于抬手抹了把脸，“……按原合同来。”
陈砚舟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微笑，他缓缓收起设备，每一个动作都利落得像收刀入鞘，仿佛在宣告这场谈判的主导权始终在他手中。
十分钟后，对方走出办公室，背影略显佝偻。陈砚舟没送，也没说什么胜利宣言，只是坐回折叠椅，打开施工进度表继续审阅。
手机静音放在桌角，直播数据面板还在刷新，陶艺摊的观看人数稳定在四百以上，明信片那边刚达成一笔定制订单。
他拿起蓝笔，在笔记本写下一行字：“规则的意义，不是防止别人越界，而是让越界者知道代价。”
写完，他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更烈了，照在工地围挡上的项目牌上，反出一道刺眼的光。
楼下传来货车倒车的提示音，施工队开始进场。他起身走到窗边，看见几辆工程车正缓缓驶入北门，其中一辆车身上贴着“SK-300破碎锤专用运输”的标签。
他掏出手机，给王峰回了条消息：“抽成不变，合同执行原议。”
刚按下发送键，脚步声由远及近。
开发商去而复返，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张纸。
“有个事。”他声音低了些，“昨天那个直播用的自动推流系统……能不能让我们物业也装一套？”
陈砚舟看着他，没说话。
“当然可以。”他顿了顿，“服务费按市场价收，每次调试五百，月维护八百，先付半年。”
开发商眉头一皱，“太贵了吧？”
“不贵。”陈砚舟笑了笑，“您忘了？我们可是有成功案例的——昨晚一个卖杯子的女生，靠这个挣了三千。”
“可她那是内容好！”
“内容是她的，系统是我的。”陈砚舟把手机放回口袋，“您可以去找别家做，但我保证，没人比我们更懂怎么让观众留下来。”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瞬。
开发商咬了咬牙，“……行，先试一个月。”
“没问题。”陈砚舟翻开笔记本，蓝笔迅速记下：“物业增购技术服务，预付款待收。”
对方走后，他合上本子，目光落在桌上那份合同上。封面有些磨损，边角卷起，但里面的条款一字未改。
他伸手抚平折痕，忽然听见楼下一阵喧哗。
探头一看，原来是洒水车司机在和保安争执。那辆车还没卸货，司机坚持要先签验收单，保安却说必须等监理到场。
陈砚舟皱了皱眉，抓起外套准备下楼。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浮现：【任务“化解居民反对”完成度85%】
他看了一眼，没急着回应，而是快步走向楼梯口。
三楼走廊空荡，只有头顶的日光灯发出轻微嗡鸣。他脚步未停，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下午的施工协调会该怎么安排。
刚走到二楼拐角，迎面撞上王峰。
“听说了？”王峰压低声音，“开发商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以后有事直接找你谈，他不想再被‘算计’了。”
陈砚舟挑了下眉，“我不是算计他，是让他看清账。”
“可他觉得你是埋了雷等他踩。”
“那说明他只顾眼前。”陈砚舟继续往下走，“一条隐藏条款就能吓退他，可见以前合作的人有多好糊弄。”
王峰跟了几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管这些技术服务？总不能每个客户都这么谈一遍。”
“不用。”陈砚舟停下脚步，“我已经让林悦整理标准化协议模板，下周发布‘市集数字化支持计划’，明码标价，公开申请。”
“你还真打算做成生意？”
“为什么不？”他笑了笑，“既然有人愿意为省心买单，我们就该学会收钱。”
两人走到一楼大厅，洒水车的问题已经解决，司机正开着车往东侧空地倒车。
陈砚舟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上传系统。
系统提示：【任务“建立可持续运营模式”进度+5%】
他收起手机，正要说话，王峰突然指着远处：“那谁？”
王峰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紧张和好奇。陈砚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人在商场附近的垃圾桶里翻找着什么。这个人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灰尘，看起来像个流浪汉。但陈砚舟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好像在之前的某个场合见过。他努力回忆着，突然想起在一次项目规划的会议上，曾经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好像是附近一个反对商场改造的居民代表。‘是他？’陈砚舟心中一惊，‘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想再次搞破坏？’
顺着方向看去，一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正蹲在北门入口处拍照，手里拿着个黑色记录本。
陈砚舟眯起眼。
那人抬头，视线撞了个正着，立刻合上本子，转身朝巷口走去。
“等等。”陈砚舟迈步追上去。
可等他穿过铁门，那人已经拐进小路，背影消失在早点摊的蒸腾热气中。
他站在路边，看着空荡的巷口。
王峰赶上来喘气：“认识吗？”
陈砚舟摇头，“但他的鞋底沾着昨晚洒水留下的泥渍，却站在干燥区拍照——说明他根本不在施工影响范围内，纯粹是来收集信息的。”
“探子？”
“不像。”他低声说，“如果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不会这么明显。”
他回头看了眼商场外墙上挂着的横幅残片，昨天抗议的大妈没再来，但那句“还我们安静生活”还挂在那儿，风吹得一角轻轻晃动。
陈砚舟忽然笑了下。
“有意思。”他说，“有人开始盯上这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