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车厢晃动，陈砚舟随着人流走出站口。风从巷道深处吹来，带着点潮湿的凉意，他拉了拉牛仔外套的领子，没说话，脚步也没停。
走到出租楼楼下，他抬头看了眼四楼那扇没亮灯的窗，钥匙已经握在手里。
楼梯间感应灯坏了半截，他摸黑上到三楼拐角，听见楼上有人拖椅子的声音。这栋老楼总这样，谁家动静都传得清清楚楚。他放轻脚步，开门进屋，反手锁好，顺手把双肩包挂在门后挂钩上。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远处商业区的霓虹映进来，在墙上投出一块忽明忽暗的光斑。他坐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本。蓝笔夹在最后一页，正好停在那句“掌声响起时，真正的考验才开始”上。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红笔旋开，在旁边画了个圈。
然后翻到新一页，写下标题：项目复盘——从拿地到交付。
第一行写的是：“吴振海不是输在数据，是输在反应太慢。”
他笑了笑，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损。可事实就是，对方每次出手都在他动作之后，哪怕加论坛发言时间这种小动作，也像是追着尾巴咬。而他自己呢？从居民抗议那天起，就在埋伏笔——老年活动中心、物业费透明账单、社区共享菜园……全是提前铺的路。
他打开手机，调出系统界面。
没有弹窗，没有提示音，但任务列表里多了一条灰色条目：“总结项目经验（进行中）”。
他点进去，发现系统把过去三个月的任务全按时间排好了：
完成银行信贷经理深度访谈 → 获得“融资渠道拓展”人脉资源
参与建筑方案评审会 → 解锁“基础设计语言理解”技能卡
处理居民阻工事件 → 触发隐藏评价：“风险预判力+1”
回想起处理居民阻工事件那会，情况可谓十分棘手。居民们对项目的担忧和不满写在脸上，情绪激动。他深知，如果不能妥善处理，不仅项目进度会受影响，还会在社区留下不好的口碑。于是，他组织了多次沟通会，耐心倾听居民们的诉求，从他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经过一番努力，才制定了公开补偿方案，赢得了居民的信任。那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与居民建立良好的沟通和信任关系，远比强行推进项目重要得多。而银行信贷经理深度访谈那次，他为了获得更准确的信息，提前做了大量功课，对各种金融数据和市场趋势了如掌。在与信贷经理交流时，他不仅展现出了专业知识，还表现出对项目前景的坚定信心，这才成功获得了‘融资渠道拓展’人脉资源。参与建筑方案评审会时，面对复杂的建筑图纸和专业术语，他凭借着平时积累的知识和不断学习的态度，努力理解每一个细节。当提出自己的见解和建议时，得到了专家的认可，解锁了‘基础设计语言理解’技能卡，这也让他更加明白，在行业中不断学习和提升自己的重要性。
有意思的是，每完成一个任务，系统都没说“你做得对”，但从奖励内容看，明显偏向那些“看起来慢、但长期稳”的选择。
比如那次居民抗议，系统给他的两个选项：
A. 找关系施压，三天内解决（奖励：五千财富值）
b. 组织听证会，公开补偿方案（奖励：“社区信任度”隐性评级提升）
他选了b。
当时觉得只是少点麻烦，现在回头看，那次公开协商不仅让项目顺利开工，还被住建局当成典型案例通报表扬。后来申请绿色建筑补贴时，批得特别快。
他拿起蓝笔，在纸上画出一条横轴：阶段线。
从左到右标上六个节点：融资 → 拿地 → 设计 → 施工 → 运营 → 公关。
再画竖线，分成三栏：决策点、替代方案、实际选择。
在“施工阶段”那一格，他写下：“赵宇推荐的建材商报价低百分之八，但付款周期压得太紧。”
替代方案A：用这家，省成本。
b：换合作过的小厂，贵一点，账期灵活。
他选了b。
结果三个月后，那家低价供应商因为资金链断裂停工，吴振海好几个项目都被拖住。而他这边，进度一点没耽误。
“系统从不告诉我哪个是对的。”他在旁边批注，“但它奖励什么，就很说明问题。”
正写着，眼前突然跳出一道半透明卡片：
【任务“总结项目经验”已完成】
【奖励发放：“高级项目管理”技能卡（时效90天）】
卡片浮在视野中央，像一张电子便签。
他闭上眼，信息流瞬间涌入——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更像是脑子里多了个自动排序的程序。资源分配优先级、跨团队协作节奏、风险预警阈值……全都变成了条件反射般的判断逻辑。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过往项目的画面，那些曾经的纠结、抉择，此刻都化作了系统给予他的宝贵财富。他深知，系统给予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是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让他能站在更高的角度审视每一个决策。
等他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去翻刚才写的决策树。
原本杂乱的节点，现在自动归成了三类：
短期消耗型决策（靠资源硬推，见效快，后续成本高）
长期杠杆型决策（前期投入大，但能滚雪球）
隐性价值型决策（表面看不出回报，实则打通关键节点）
“难怪吴振海总觉得我在玩虚的。”他低声说，“他眼里只有‘能不能做’，我考虑的是‘做完之后会发生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没去看，继续在本子上写。
写到“公关阶段”时，想起论坛上那段无声视频——保洁阿姨扫落叶的画面。那是林悦提的建议，说“人比数据更有记忆点”。当时他还犹豫要不要用，毕竟太感性了。
结果恰恰是那一段，让全场安静下来。
“系统没给我‘演讲技巧’这种花哨的东西。”他勾了勾嘴角，“但它让我认识了林悦，参加了校园讲座，旁听了影视剪辑课……最后拼成这一招。”
这才是系统的玩法：不给答案，只给拼图的碎片。
只要你愿意把碎片串起来，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图景。
他合上笔记本，红笔拧好放回包里，蓝笔留在桌上，压着那张技能卡的虚拟投影。
投影微微闪烁，像是在提醒时效。
“九十天？”他轻声问自己，“够不够再推一个项目？”
话音刚落，系统界面又跳了一下。
不是新任务，而是历史记录自动刷新。所有已完成任务的右侧，多出一栏小字：关联影响评估。
比如“结识赵宇”后面写着：“间接促成三家供应商更换合作方，带动区域建材议价权微调。”
“参与篮球战术分析”后面写着：“周强向体校推广兼职调度表，提升学生月均收入23%。”
这些事他早就忘了，系统却一直记着。
“所以它不是只看结果。”他慢慢说，“它连涟漪都算进去了。”
窗外，城市灯光依旧喧嚣。一辆高架桥上的列车驶过，车窗里的光影连成流动的线。
他起身走到床边，脱掉外套，叠好放在枕头底下——那里已经压着几份打印资料，全是最近收集的旧改地块信息。
刚坐下，手机又震。
这次是微信。
赵宇发来一句：“恒安资本的人找我打听你下周行程，说想聊聊投资意向。”
他没回。
手指划过屏幕，把消息标记为未读。
真正想合作的人，不会先绕圈子。尤其是这种刚在论坛上鼓掌、转头就派中间人试探的。
他重新打开系统界面，在搜索框输入：“下一个任务建议”。
系统沉默了几秒，弹出一行字：
【当前环境最优路径：接触江川市旧城更新办公室实习生】
他挑了下眉。
这种冷门线索，系统以前很少推。
说明局势变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蹭讲座混人脉的学生，而是开始影响政策边缘信息流向的角色。
“有意思。”他说。
低头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在“掌声响起时，真正的考验才开始”下面，用蓝笔补了一句：
“而真正的赢法，是让系统都觉得你该升级了。”
笔尖顿住，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
他忽然意识到，从今晚开始，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可能都不只是为了应对眼前的事。
而是为了让系统，下次能给出更厉害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