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从监控室出来，心中还在思索监控中那人可疑的举动，走廊灯光照在牛仔外套上，映出几道洗得发白的纹路。他没停下，手指翻过笔记本最后一页蓝笔记载的“媒体接触清单”，三个人名已经划去两个，剩下那行字还空着——“本地生活类短视频平台KoL代表，下午两点三十会面”。
助理小跑跟上来：“电视台那边刚确认了，主任说您提的条件……有点硬，但能谈。”
“硬才有效。”陈砚舟头也不回，“软条件换不来硬传播。”
二楼小型会议厅门开着，里面两张长桌拼成L形，纸杯、矿泉水瓶摆得整齐。电视新闻部主任坐在靠窗位置，西装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指节微微泛白。他抬头看见陈砚舟进来，抬了了下巴：“陈总，咱们开门见山吧。”
“我喜欢直接人。”陈砚舟拉开椅子坐下，把笔记本平摊开，红笔压在“电视台”三个字上，“你们要独家报道权？行，我给。”
对方眼睛一亮。
“但有两个前提。”陈砚舟伸出两根手指，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第一，一周至少两条正面深度稿，标题不能是‘某项目进展顺利’这种废话，得有具体数据、市民反馈、规划亮点，要让观众看到我们项目的真实价值；第二，成片提前二十四小时送审，这是合作的底线，也是对项目负责。”
主任眉头立刻皱起来：“送审？这不合新闻规矩。”
“这不是新闻。”陈砚舟语气没变，“是合作。你们拿题材热度，我拿传播可控性。要是贵台觉得别扭，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另一家来聊聊。”
他作势摸手机。
“等等。”主任按住文件边缘，“我们可以签内容框架协议，不叫送审，叫‘沟通确认流程’。”
“叫什么不重要。”陈砚舟拿起红笔，在“电视台”后面画了个勾，“只要结果对得上就行。”
助理接过协议草案开始核对条款，陈砚舟起身走到窗边，拨通电话：“联系一下‘城事通’那个mcN，问他们今天能不能派人过来。”
不到十秒，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穿连帽卫衣的年轻人拎着手机支架走进来，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男助理。卫衣男一进门就笑：“陈老板，久仰！我是老李，‘江川热点榜’运营负责人。”
“坐。”陈砚舟指了指对面位置。
老李坐下，手机支架往桌上一放，打开直播画面预览：“我们这边流量稳得很，单条视频最高播放两千三百万，粉丝画像精准覆盖十八到三十五岁主力消费群。开业当天全程直播，保你上热搜前三。”
“直播可以。”陈砚舟点头，“但有三个要求——主舞台两侧必须挂我们LoGo，背景板不能被遮挡；主持人话筒贴纸要有品牌标识；航拍切入时，字幕打‘江川城市新地标’。”
“陈总，这么干会影响内容自然度。观众一看就知道是广告，完播率肯定掉。”老李脸上的笑淡了一分，试图讨价还价。
“那就只播前十分钟。”陈砚舟翻开笔记本，语气强硬，“或者，你们平台干脆别播。我有的是曝光渠道，不差你们这一个。”
“别别别。”老李连忙摆手，“咱们好商量。”
“那就按我说的来。”陈砚舟合上本子，“不然我不缺曝光渠道。”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老李咬牙：“行，按您的要求执行。但我们得五个VIp通道名额，方便团队进出拍摄。”
“两个。”陈砚舟说，“外加一条开业前三天发布的品牌预热短视频，由我们审核脚本。”
“成交！”老李伸出手。
陈砚舟没握，只冲助理点点头：“记下来，协议补进附加条款。”
电视台主任看着这一幕，轻咳一声：“陈总，咱们这边也准备签正式合同了。”
“扫描存档，原件寄法务。”陈砚舟说，“明天上午我要看到电子版备案。”
助理应声去办，会议厅里只剩下三人。陈砚舟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行字：
传统媒体：权威背书
新媒体：流量引爆
双线联动：压制杂音
陈砚舟坐在椅子上，眼神坚定而冷静，心中却燃烧着一股火焰。他知道，这场谈判不仅仅是为了项目的宣传，更是为了守护自己多年的心血。“不是我想玩这么大。”他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低沉而有力，“是有人逼我学会同时打五场架。我不能退缩，必须全力以赴。”
主任笑了笑：“吴振海最近可没少在背后动作。”
“他爱动。”陈砚舟淡淡道，“只要不动到明面上来。”
老李插话：“听说他买了好几个小号，准备炒作你们材料问题？”
“炒吧。”陈砚舟坐回椅子，“消防报告已经公示，检测数据全公开。谁黑我都行，但得讲基本法。”
“高啊。”老李竖起大拇指，“一边查隐患，一边铺宣传，防得住暗箭，还打得响锣鼓。”
“不是我想玩这么大。”陈砚舟指尖敲了敲桌面，“是有人逼我学会同时打五场架。”
助理这时快步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陈砚舟听完，翻开笔记本，在蓝笔栏写下新一行：“复查组预计下午四点抵达，路线按b区—c区—设备间顺序。”
他抬头看向窗外，综合体主体结构已全部完工，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阳光，像一块块竖立的冰面。远处工地上，吊车缓缓转动臂杆，一节钢梁正被吊起。
“等会儿复查的人来了，所有人按培训标准执行。”他对助理说，“尤其是导览岗，别让我看见谁站着不动。”
“明白。”
电视台主任收拾公文包准备走：“那我们先回去拟稿？”
“去吧。”陈砚舟点头，“第一条报道我希望今晚就能推。”
“保证完成任务。”
老李也站起来：“我们团队马上进场踩点，顺便拍点预热素材。”
“可以。”陈砚舟提醒，“但别碰监控区域和配电房。”
“懂规矩。”老李笑着比了个oK手势，转身出门。
会议厅清了场，只剩陈砚舟一人坐着。他低头翻看笔记本，红笔圈出的“母婴室标识不清”还没解决，蓝笔记下的“对讲机电池更换记录异常”也待查。但他没急着处理。
他知道，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而在接下来的每一条新闻推送、每一次直播画面切换、每一个被引导的公众认知里。
手机震动，是周强发来的消息：“东区外围发现陌生车辆，牌照套牌，已拍照上报。”
陈砚舟回复：“继续盯，别惊动。”
他又给林悦发了条信息：“帮我查‘江川热点榜’过去三个月的合作客户名单，重点看有没有振海地产相关的。”
发完，他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向办公室。
刚进门，助理追进来：“c公司刚交了七项应急预案，包括直播中断后的备用信号方案。”他坐到办公桌前，回应道：“下午三点我要看。”
他打开电脑，调出明日消防复查流程表。页面刚加载完，手机又响。
是赵宇。
“听说你把电视台和网红全拿下了？”电话那头声音带着笑，“动作挺快啊。”
“不快不行。”陈砚舟盯着屏幕，“别人准备泼脏水，我总得先把桶准备好。”
“有意思。”赵宇顿了顿，“不过你要小心，吴振海最近在找人写你的‘暴发户式经营’专题。”
“让他写。”陈砚舟轻笑，“我正好缺个反向案例做舆情对比分析。”
“你真是……”赵宇啧了一声，“稳得不像二十岁的人。”
“不是我稳。”陈砚舟看着窗外工地上移动的身影，“是我输不起。”
挂了电话，他伸手去拿水杯，却发现杯子空了。
助理正要起身去续水，他摆摆手：“不用。”
他自己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按下热水键。水流注入杯中，升起一层薄雾。他盯着那缕热气看了两秒，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助理说：
“等会儿复查组来之前，把所有楼层的服务动线再走一遍，特别是电梯口和休息区。”
“还要抽查吗？”
“不是抽查。”他端起水杯，“是让他们知道，我们随时都在准备。”